CHAOS

蒋呈不知道她说的“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蒋呈不在乎这些，他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对于喜欢这件事，蒋呈一开始是不懂的，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女生还是男生。关于Xing取向的选择，他慎重的考虑过。后来他想明白了，爱本身就无关乎年龄，种族，血缘，性别，甚至超越人与自然。就算对方一只猫，一本书，游戏里的虚拟人物，甚至是一种气味，对他来说都无妨。

他更多的是想要寻求一丝意识同频，因为共情不易，渴望意识能与那人同频就更难，毕竟不会有两个人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就算侥幸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现那么两个人，可他们对同一件事做出的选择也必然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有的人永远向死而生，就会有人永远活在光下。

“设身处地”是最无用的词。

那个人能够和他产生一瞬间的共情，即使不用说那三个字，也能心意相通。

蒋呈的爱就像对于夜晚的星星，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占有茫茫银河里的其中的一颗，但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一眼，感受到他们存在，对于蒋呈来说，这就足够了。

04

越来越靠近冬日，温度降低之后，学校要求加强体育锻炼——每周体育课都进行测试。

午后的阳光尚还留有一丝温热，若是在室内，就让人昏沉沉地产生睡意。只是蒋呈此时站在室外，迎上北方的冬风，疾风犹如黑洞，片刻便把最后的温暖都吞噬了。

等到男生女生分开排好队，又站在跑道上，大家都被冷飕飕的吹了十多分钟。原本测试也是有名无实，就算是走完全程，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哨声一响，却见魏泽像林间小鹿一般，一骑绝尘而去，远远的把其他人丢在后面。女生在旁边看着，发出不小的尖叫声。

蒋呈想：他跑那么快，就不怕最后没力气么？

而事实则是，蒋呈还有半圈才到达终点线时，魏泽就已经站在草坪上向他招手了。

风穿过喉腔，划过蒋呈的脸，嘴里早已能闻到一丝血腥味，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又被冷风吹开。

他皱着眉头，看到远处的人，闭了闭眼，握紧拳头，跑向终点。

魏泽伸手扶他，蒋呈低着头冲到终点，看不到那人是谁，只想赶紧抓着一个。他就像是一只雏鸟，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翅膀，就靠在那里不动了。

“你得走起来，要不然一会你该腿疼了。”

蒋呈听到声音，弯着的腰稍微直了起来，抬头看见魏泽一手搀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校服给他披在肩上。

蒋呈推开他的手，说：“我没事。”自己一个人往前走，腿还在微微发抖。

魏泽就跟在他后面，像无数次夜晚放学回家，推着车子在他身后一样，看到他隐藏在黑发里的耳尖。蒋呈突然回头，皱着眉头，从他手里取过眼镜。

世界变得鲜艳清晰起来，蒋呈看着魏泽，突然觉得午后的阳光有点燥热，让他浑身变得好烫。他把心里的这份灼烧感归咎于午后的太阳。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期末考试结束，发了成绩就是寒假。高中的学生没有人会期待寒假，比起上学的日子，寒假更难熬。堆积如山的作业就摆在那里，催你赶紧写完，迎接开学，开学后又是假期，又是作业，如此循环。

蒋呈期末的物理并不理想，稍微难一点的试卷就不会让他有一丝挣扎。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天，蒋呈在学校收拾东西，魏泽趴在桌子上等他，除了书本交叠，桌椅碰撞的声音以外，就是从楼下传来一两声琐碎的聊天声音。

“蒋呈，就算你学不会物理，也不会妨碍你喜欢他。”魏泽率先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蒋呈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他不去看魏泽，也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只是停了五秒，蒋呈又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就算学不会物理，可是科学和文学艺术是相通的。有很多人喜欢星星，可他们未必都是天文学家，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他们对银河的热爱。你也一样，如果你坚持选择一条你不擅长的路，摸爬滚打，反而会适得其反。”

蒋呈垂下的眼眸盯着魏泽的脚尖，半天才缓缓说：“可我想自己发现一颗行星，为它命名。”

魏泽愣住了，没有想到蒋呈热爱的原因是想“占有”其中的一颗星星。

“那我考大学的时候，就报天文学好不好，等以后我发现了一颗新的行星，就把命名权给你。”

蒋呈听完就笑了，不是因为这句话幼稚的可笑，而是因为可笑的话，被魏泽正儿八经的说出来就更好笑了。

尽管这样想，但蒋呈好像不死心般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把命名权给我啊？你自己发现的自己取名字不好吗？”

魏泽第一次看到蒋呈这样笑，处在芳华的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笑得那么诱惑。

“不是你想独霸一颗星吗？”

“我已经不想了。”

“啊？你骗我？”

蒋呈看着他又笑了。

“我不会骗你，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我为他们命名，他们也不属于我，平白无故的占有毫无意义。”

“那……你也不想自己找一颗行星了吗？”

蒋呈摇摇头，“无论我发现还是不发现，我热爱的永远都不会是其中的一颗，我爱的是整个宇宙。”

“你还是个博爱的渣男啊。”魏泽对他开玩笑，撇了撇嘴。

“其实我已经找到我的星星了。”蒋呈说这话的时候，魏泽在揉耳朵，他没听清，就问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蒋呈小声的叹了一口气，谁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