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修,又下雨了。”许悠然站在落地窗前,灰蒙蒙的天,乌云遮住了太阳,将海天相接处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划痕;浪潮翻涌拍岸,层层叠叠漫上沙滩,然后在不绝于耳的雨声中,落寞褪去。
三年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许悠然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沈以修的丝毫音讯;仿佛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那些早已被埋藏的过往,等待,期盼与眷恋都在这一天卷土重来;“沈以修,是我欠你的吗。”
那年盛夏的许悠然,十七岁,从来不认识一个叫沈以修的人;她的家在一片温柔的海边,一座和睦的小镇上;她有说得过去的成绩,有幸福温馨的家庭,有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唯独没有沈以修。
那天傍晚,许悠然带着妹妹到海边捡贝壳,姑娘们喜欢用埋在沙中小小的贝壳串成手链,涂上喜欢的颜色,送给在乎的人。许悠然遇见沈以修,猝不及防。遇见就是很奇妙的东西,有缘分,抬头即为相遇。夕阳的余晖给不远处挽着袖子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他转过头,明亮的眼眸里有春水波动,笑起来很好看。
许悠然偷偷红了双颊,背过身子不再看少年;第一次相遇,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可难忘的终究是染成暖橘色天空与蔚蓝大海的背景下,眼眸带笑的少年。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再遇见沈以修。
“悠然,这是我朋友,学计算机专业的。”一年后的夏天,哥哥站在高考完的许悠然面前,向她介绍记忆中的少年。
“你好,沈以修。”朦胧的记忆又被一笔一笔地细细勾勒出,少年的轮廓与眼前同样笑着的男孩吻合;他伸出手,礼貌地介绍自己。
“许……许悠然。”愣了一下,许悠然还是伸出了手,轻轻一握,又逃离般收回。
整个夏天,沈以修和许悠然每天都去海边散步,他陪她捡贝壳,看她全部染上暖橘色,串成手链、风铃、挂饰;他带她去码头,坐在海角的几块巨石上看来来往往的行船,看海天在视线的远处交接成一条长长的线,看夕阳照海波反射成道道金光。
年少的情愫是悄悄埋在心底,生根发芽,开花。没有谁说破,早已心知肚明。
许悠然高考所报的学校,和沈以修的学校一样;录取通知书下发的那一天,许悠然送了沈以修一条贝壳串成的手链,沈以修带她去看了码头海角边一艘废弃的小船,“这是小时候我和爸爸一起造的船;它不能出海,所以只好放在这里。至少,能看到海,就够了吧。”许悠然抚摸着小木船的船身,船尾处有红色油漆笔写下大大的“7”。
第二天,下雨了。
那个雨天遮住了光芒万丈的太阳,带走了许悠然夏天里最重要的记忆。沈以修走了,像他来时一样,毫无征兆。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自己的手链少了一条,许悠然甚至会怀疑这就是一场梦,一场,延续着一年前见到男孩的梦。
开学时,许悠然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大学的计算机系打听沈以修的下落;可是没有人认识沈以修,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最初,许悠然还期望着沈以修会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回来找她,可一年、两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见到那年海边,含笑的少年。
沈以修离开后,许悠然习惯了写日记。从沈以修走的前一天开始写,一篇篇倒推,将不忍忘却的回忆尘封在纸笔中。
今天,又下雨了。许悠然默念着,第三年,还是没有沈以修的消息。朋友都说,等一个人,三年已经是宽限了。“或许,我们缘分至此吧。”她转身,背对这窗外熟悉的海,泪划过耳畔。“有些人,终究是要藏在记忆里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沈父,此时正准备去给儿子扫墓。
有一些等待不能太漫长,已经枯萎在心底。
#本文灵感源自南来北往的海角七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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