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她种些希望,可结果却总是悲伤——郑钧《安慰》
困惑,彷徨,受伤,迷茫······就象一个个影子一样,一直的附在我的身边,我漫无目的地在狭长的巷子里走着,其实小时侯我很怕黑很怕鬼,但现在在这个巷子里,除了我这个鬼,还有谁比我更可怕呢?我手里拎着枪,眼睛就象灰了一般,看不清前面,但知道前面的路,我走了好久好久,才感觉到前面有一丝丝淡淡的光线,犹如象可以抓住希望一样,只见一丝光变成一线光;一线光变成了一面光;一面光又变成了一片光!我冲到巷口,看见剧院就在我的眼前,我停了下来,因为剧院前停满了警车,它那闪烁的警灯就象一个盖子一样,死死的把我扣了下来,我连忙往回跑,我突然感觉到那光线不是希望,而是陷阱,深深的把我引诱到了里边,我拼命的跑着,我也不知道我摔到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爬了起来,我的脑子完全混乱了,靠在墙上,看着满天的星星,我无力的坐了下去,翻遍全身都找不到一根烟,我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真不知道此时的我活在了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突然回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依然是穿着一身白装,依然是一脸煞白,他伸出了手想把我扶起来,我害怕极了,把全身蜷缩在了一起,“童童,和我走吧!”回五不停的拦着我,我使劲的挣扎着,挣托着,忽然回五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则是梧桐,他的目光依然杀人,额头上的那个枪眼还在冒着淡淡的烟,“臭小子,来肉搏,肉搏呀!”我惶恐的挥着拳,但就是抡不上他,他就象一个影子一样飘忽不定,“童童,还好吗?”梧桐一下子也没了,这次则是何津、吉祥、喜子三个人,“你们怎么?”我惊讶的看着他们,他们全身破破烂烂的,衣不遮体,而且每个人浑身是血,“童童,我冷,我们好冷”三个人不停的向我哭着,突然他们撕扯起我的衣服“童童,我们是不是兄弟?把你的衣服给我吧!我冷!”我害怕极了,不停的向后退着,“不要,不要”我紧紧的捂起了双眼,此时吉祥他们的声音则越来越远,就象被墙隔上了一样,我慢慢的挣开了眼睛,只见皇尊、景玉、太子、东东、蔡军、蔡波、梧桐、吉祥、喜子、何津、高柯、榴莲、霍岩、软猫、乐天、阳阳、苍蝇、潘途、‘十三太保’······许许多多的人都围在了我的身边,不停的旋转着,不停的飞舞着,每个人的手就象两条蛇一样,不停的在我身上抽动着,抓着,撕扯着;每个人的声音也象刀子一般刺杀着,摧毁着!我哭了,让眼泪肆意的在空中飞舞着,我几次想拿起枪,但总是举不动,就象灌了铅一般,无比沉重,我护着我的全身,任他们不停的骚扰着我,突然,我眼前一黑,所有的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就象走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一样,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我看着前面悬崖峭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向深渊里跳了下去,我就象一块石子样的,不停的往下坠着,耳边吹着寒冷的风,突然往下坠的身体不坠了,它浮在了半空中,有一根绳子向我飞了过来,我正准备去抓,绳子没有了,则换成了茜子含笑的面容,我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不是茜子,而是奶奶慈祥的笑容;爷爷关怀的笑容;爸爸无私的笑容;以及妈妈诱人的笑容,这在哪?我自己问着自己,就在这时候,家人们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我又开始不停的坠着,坠着,我想抓,但什么都抓不住,意识越来越淡,眼皮越来越重······
早上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雨,冷飕飕的,我轻轻的挣开了眼睛,只见我在一个巷子的旮旯边上睡着了,我摸了一下枪,枪还在身上,昨天的那一夜既是如此的可怕,我拣起地上一个半截长的烟头放在了嘴上并点着,我猛猛的扎了一口烟,自己嘲笑自己,妈的!我也有今天?老天有时候真的太公平了,可以让人从天堂掉入地狱,也可以从地狱爬向天堂,我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上脏的已经说不成了,如果我自己不说,谁会相信我是邵童,还都以为我是一个乞丐呢!揉了揉已经红肿的膝盖,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自己都想大笑一场,沾满泥水的头发,脏乎乎的脸蛋,已看不出一丝白的上衣,被挂的大洞小洞的牛仔裤,也只有这双鞋长的还象一双人穿的鞋,我又一次的把剩下的子弹装入梭子里,现在去哪儿呢?一边走一边想着,阴郁的天空飘的雨象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我拿出手机,只见手机上显示着许多的未接来电,轻轻打开一看,有茜子的、有家人的、有社里人的、既然还有那个警察的!我把手机又合上,把嘴上的烟蒂吐了出来,去哪儿好呢?人冲动起来的时候,可能连上帝也无法阻挡住你,这也许就是人的伟大之处,就这样走着
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派出所,我想都没想,就向派出所走去,刚走到门口,一个大爷把我拦住了“干什么的?”
“自首的”
“犯了什么罪?”那个大爷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我懒得理他,直接从背后掏出枪对着他
“你说这个算什么罪?”
那个大爷立马吓呆了,结结巴巴的对我说到“小,小伙子,别,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
“所长办公室在哪?我自首”我问着他
“二楼左拐第一个办公室”大爷战战兢兢的向我说到
“谢了”我收起枪向二楼走去
“杀人了,杀人了”那个大爷突然大叫了起来,我忙回手开了一枪,但没打上他,只是迸到了地上,子弹和地面划出了一道美丽的火星弧线,那个大爷看我开了枪,立刻把嘴闭上了,我继续向二楼走去,只见无数个警察围在了我的左右
“让一下,我要自首”我平和的对他们说到,他们好象读懂了我真正的内心世界,纷纷的给我让开了一个道,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出自首的决定,但我觉得这是对的!直到我死,我都没有后悔,我推开门,看见一个很胖的警官在我对面坐着,“我要自首”我把枪扔在了他的脚旁,他看了我一眼,戴上手套把枪拣了起来
“坐”他指了一个椅子让我坐下“犯什么了?”他问着我
“警察叔叔,给我给根烟可以吗?”此时的我特想抽根烟来释放一下这压抑的心情
“给”他扔给我一根烟“我姓卞,你叫我卞警官就行了,说,犯什么罪了?”
我点着了烟“杀人”
“什么时候?”卞警官掏出一个本子记录着
“昨天下午”
“在哪?”
“国际机场”
“什么?”卞警官猛然的抬起了头“你就是昨天在国际机场杀人的那个凶手?”
“是我”
他忙站起来,扔给我一块毛巾“把脸擦干净!”
我接过毛巾,大概的把脸擦了一把,雪白的毛巾马上成了一块黑抹布
卞警官拿出通缉令和我对照着,“叫什么?”
“邵童”
“多大?”
“二十一岁”
“民族?”
“汉”我看了他一眼“卞警官,你不用对了,通缉令上的人就是我”
“那你作案动机是什么?”他仍然在确认着
“报仇!”我抽了一口烟“他把我老大杀了,我就把他杀了!”
“你老大是谁?”
“景玉”
“你还有什么罪行?”
“没有了”我回答的很利索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通缉令放在了桌子上,把电话拿了起来“小于,通知总局,昨天在国际机场杀人的嫌疑犯自首了,然后让小赵和小宋进来”我听着他说着这一切,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斜斜的靠在了沙发上,真想美美的睡上一觉,过了很长时间,我正在迷糊的正香时,从外头进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碰了一下我,我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们
“起来,跟我们走”
“去哪?”我眯着眼睛问他
“天区拘留所”我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只见一双亮晶晶的手铐铐在了我的双手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戴手铐,戴在手腕子上很冷很冰,我轻轻的把手挣扎了一下,的确很紧!我向门外走去,只见卞警官拦在了我的面前“把身上的东西留在这儿吧!”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身上的东西全掏了出来,一些剩余的子弹、一个打火机、一个手机,“还有吗?”我举起了双手示意让他亲自搜,而他则没有搜,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
走入‘天区拘留所’后,看着四周高高的围墙,一群犯人用着怪异的目光看着我,走入审讯室后,进来几个狱警在我的脚腕子上也打上了脚镣,我接过审讯员递给我的烟
“邵童,你能自首,说明你的态度是好的,但我希望你还是能与我们积极配合,好吗?”一个与楚楚年龄相仿的女警官坐在了我的对面
“嗯”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那好,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这个女警官很可亲
“嗯”我觉得我很适应这种审讯
“名字?”中国的审讯就是这么可爱,既然知道你的基本资料,但还要问
“邵童”
“年龄?”
“二十一岁”
“族别”
“汉”
“家庭住址?”
我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告诉了她,“西京路胜利北巷五号楼二零一室”
“被害人的姓名?”
“蔡丰,外号叫梧桐”
“为什么杀他?”
“他把我大哥杀了,我给大哥报仇!”
“你大哥是谁?”
“景玉”
“‘蓝天’的当家人?”
“是”
“杀人用的凶器呢?”
“交给卞警官了”
“什么凶器?”
“手枪”
“什么型号?”
“不知道,可能是一把六四吧”
“哪来的枪?”快死的人了,能揽就自己揽着吧,到这时候了,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傻?“老早以前,景玉送给我的!”
“你昨天几点作的案?”
“下午六点半至七点”
“怎么逃离现场的?”
“开车”
“谁的车?”
“自己的”
“什么牌子?”
“思铂睿”
“现在在什么地方停放?”
“西京路和平巷巷口”
“牌照?”
“A37095”
“驾照呢?”
“车上”
“昨天是否有同伙?”
“没有”
“确定?”
“确定”
“好,带下去吧,我们还会做更深一层的调查的!”我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觉的脚底下是如此的沉重,让我只能吃力的掂着脚,走在走廊里,两面全是揣着枪的武警,心里面的恐惧又陡然升起
“进来”狱警把我带进了另一个房间里“坐这”我坐在了一个椅子上,只见进来一个理发师,手里拿着一把推子
“真的要剪吗?”我特别舍不得这一头秀发
“必须要理”理发师把我的头按了下去,只见缕缕秀发掉在了地上,我忍着泪水,让它只在眼眶里转悠着,“好了,头抬起来吧”理发师用刷子刷着脖子上的碎发,我慢慢的抬起了头,在镜子中映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这是我吗?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来,把衣服换上”狱警把一套狱服和一双步鞋放在了我的面前,看着解开铐子的手,勒的红红的,我轻轻的揉了一下,把衣服裤子鞋子脱下来扔到了一边,换上了狱服,“你这些衣服给谁?我们会为你送去的”狱警一边向我铐着铐子一边问着我,我看了一眼那一堆脏衣服,摇了一下头,“不要了,在我枪毙的那天烧掉吧!就权当我去阴间路上穿着用”然后又是一步一踉的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与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老者打了个照面
“林教”几个狱警看到他,立马立正给他敬礼
“嗯”林教向他们挥了一下手“这个就是邵童?”我看了一眼他,“你把他的被子给我吧!我带他进去”林教从狱警的手中接过了给我发的被子及枕头,出来后,我慢慢的跟在他的后面,“多大了?”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象我的爷爷
“二十一岁”
“可惜呀”
“没什么”在他面前我装的很不以为然,林教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邵童,你的入狱编号是NO·69169,一个月有一次见家人的机会,一个礼拜里有两天放风,由于你属于重型犯,所以家人给你带的东西不能带入牢房中,并且你每天不用出操,也不用做工,听清楚了吗?”
“嗯”
一个人坐在这黑布隆冬的小房子里,心中充满了种种的失意,此刻才真正想起了自由的好处
从这天以后,茜子每个月必来看我一次,“茜子,我对不起你”看着玻璃隔断那边的茜子,我的眼泪又在涌动着
“老公,别在胡说了,我会等你的” 茜子仍然在安慰着我
“可是我绝对会判死刑的!”我向她说着
“老公,不会的!” 茜子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叔叔已经开始到处托人了,我答应过你,会跟你一辈子的”
我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克制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奶奶爷爷年龄大了,想来但没让来,你爸被公司派到新加坡搞调研去了,但他已经在四处托人了”听的出来,茜子现在就象一个大人一般负责着照顾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社里面呢?”
“社里面乱极了”
“怎么了?”我迫切的问到
“天宝和高柯被人杀死了”
我打断了茜子的话“高柯的死我知道,而且潘途是我杀死的!”我低声向茜子说到
茜子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草娃子被送到老钢那里了,康利和冷岫被送到Ann那里去了”
“那现在谁扛‘蓝天’的呢?”
“楚楚”
“楚楚?”
“是的”我看着茜子,知道她没有骗我
“景玉和皇尊他们的灵位撤下来了” 茜子又告诉我一个惊奇的消息
“为什么?”“楚楚把乐天的牌位放到了最高位,然后景玉、东东他们和皇尊排在了一起”
“没人管吗?”
“谁管呀?她现在是老大,而且在社里她的资格最老,又是她管钱,现在社里就是‘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哦”我点了一下头。
我不知道是人创造了天还是天创造了人,一切就象外星体一样怪异着,我知道,楚楚地目的达到了,她总算登上了这座顶峰,但世人都承认高峰后必是低谷,楚楚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我看着手铐和脚镣都是那么的冰凉那么的沉重那么的冷酷,就象每个人变幻的人生一样······
刹那间,我突然爱上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