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的黑龙王被擒,这方土地的迷雾才稍稍散了些。
此时,天地静谧。但见眼前光芒一闪而过,便见着为首的烨瑾带领了数天兵立身祖祠前。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不由微微皱眉。此地阴森至极且不论,竟还可闻令人作呕的恶臭血腥气味。
尘荻仙子蹙眉望去, 踌躇不前时,回头竟见着他拉着言念大步跨了进去。
她心中不由一愣,心思着,烨瑾向来纤尘不染,不愿意与人触碰,更容不得周遭有一点脏乱。可如今看来,他似乎丝毫都不介意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再抬头看时,已见着烨瑾回过头来,只是示意所有人进来,便又转过身去。
她想,这高高在上的小神君还是原来的小神君,只不过因为一人,他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些。
数天兵面面相觑,只好皱着眉进了祖祠,他们下意识望去,恰好见着面前一滩血迹。
而更出乎人意料的是,往日那从不屈尊的小神君竟蹲下身去,伸手抹了些血凑到鼻间闻了闻。
他低着头,眉目间仍是清冷,只有抬起头望向身旁言念的时候,才会不可察觉的扬起嘴角,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什么。
“这是安玠的血?”言念闻了闻他指尖上的血,只觉这血液带些特殊气息,竟无半点腥臭味,她托着下巴说:“如此看来,他真的只是个凡人。对了,他现在在何处啊?怎的没看见?”
烨瑾竟是直接忽略了这问题,才点点头说:“确信无疑。只不过,这血至纯,倒是极少见”
两人也顾不上其他人,只是将黑龙王按跪在地上,并对整个祖祠都落下结界。
“大胆妖孽,为一己之私残杀无辜百姓,以致他们沦落为恶鬼,该当何罪!”他这一番话把黑龙王说得脸色不由一变,而后者也仅是冷哼一声。
那黑龙王抬头问:“神君既是都知晓,该怎么治罪,你只管治不就是了!”
听着这语气竟还如此猖狂,显然是不知悔改。
烨瑾倒也沉得住气,仍问他:“既是认罪,本神君且再问你!你与魔族是何关系?这些吸血蜚蛭又是从何而来?还有被你关在此地取血的道人,又是怎么回事?给本神君一一说清楚了!”
“啧啧啧,神君啊!你一下子问我太多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黑龙王竟还耍赖。见他仍是漫不经心,即便是跪在地上,仍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
言念见他这副赖皮模样就心烦,当即二话不说就踹了他一脚,冷声道:“你要是再嘴硬的话,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言念收拾人的手段,黑龙王自是清楚的。他明白,这会儿要是再不识相些,难保等一下会被抽筋扒皮。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神君,见他似乎也是默认这小女子的行为,这才老老实实的跪好,回道:“回神君,魔族一事,我的确不清楚,那所谓道人,也不过是百年前误入此地的,至于蜚蛭……”
他低着头,想了想才反问:“神君莫不是忘了?这蜚蛭,是你当年带给我的!”
“放肆!”尘荻仙子大怒,呵斥道:“大胆妖孽,竟敢污蔑天上神君!”
“我说的都是实话!神君莫不是忘了?那时我与其他蛟龙残杀凡人,因此被你封在了海底,导致丧失了法力。你走后,还折回来将好几只蜚蛭丢入了封印之中,说是从不咸山带来的,为了惩罚我,便丢他们吸干我的血”黑龙王战战兢兢说道,眼眸里掠过一抹怨恨:“您还说,除非与你做交易,才考虑放我一马”
“呸!你这妖孽竟还胡言乱语!”言念说着,上前就要再踹他一脚,倒是被烨瑾悄然拦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低头不语的天兵,心想着,几百年前,在遇到这蛟龙之前,他确实是去过不咸山,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在后来投放蜚蛭,并且做什么交易。
他沉下心想,意识到其中必定有谁假他名义作恶,而黑龙王这番话,以及在场的天兵,怕是要成为于他不利的证据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那放蜚蛭以及与你交易的便是我?”他冷冷开口,声音宛若玉珠落盘般有力。“本神君,又何至于与你做交易?”
他这番话才说完,那黑龙王神色便有些慌乱了:“神君莫不是出尔反尔吧?当初,你说让我在里头好好反省,待过些时间便掀了封印让我出去。而前提是,我必须听你差遣,助你一统天界!不若,两百年前你又怎会放我出来?神君,这封印除了你,旁人又怎能打开?”
“一派胡言!”尘荻仙子使出法器,怀抱玉枢琴将其中一根琴弦狠狠缚上黑龙王的脖颈,厉声道:“小小妖孽,竟不知天高地厚!”
“神……神君救我!当初,当初也是你说……你说在旁人面前,要假装与你不相识。咳咳咳,可如今,如今你怎的要令人,令人置我于死地啊!”眼看着黑龙王脸色青白,断然是喘不过气了。
烨瑾这才示意尘荻仙子收回琴弦,自己上前走到那惶恐得不停后退的黑龙王面前去。
他才俯下身,正欲开口说话时,竟见着黑龙王身上爬满了蜚蛭。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黑龙王不停挣扎着,可他被绑着动弹不得,那蜚蛭数量又是极其多,竟是不过一眨眼间,就将黑龙王的血吸干了。
天兵们望去,就见着黑龙王成了一具干尸,而蜚蛭都不敢凑近烨瑾,竟退后了几步,化作一股烟散去。
“阿瑾!”言念忙上前一步,便让他拦住了,顺势捂上了双眼。
“到底是何方魔物!”尘荻仙子御琴而上,青葱玉指轻轻在弦上一抹,发出一声琴声回荡。
周遭就在这一瞬纷纷倒塌,却意料之外的悄然无一人。
“看来,是有备而来”他抬头望向头顶的苍穹,眼眸中的光芒却一点一点的慢慢沉下去。
他明了,此番人间的传闻定会传达上天。不出多久,他又该成为了众矢之的。
而这一切,他同样的无可避免。
“阿瑾”言念就在这时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他回头看她,她便冲他点了点头,眼眸里有着坚定。
“不管他们说什么,问心无愧便是”这句话轻轻说在他耳边,却让他反而沉下了一颗心。
“好”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接下来会面对狂风暴雨,但无妨,他还有她!
————————————
“喂!欺负人是吧!”空旷无人的荒野之地上,那破烂不堪的几片破布犹如挂在身上似的,远看着格外滑稽。
安玠抹了一把被黑烟熏黑的脸,嘴里还吐了几口烟,仍是指着天骂骂咧咧说:“雷神是吧!我记住你了!有本事单挑啊!平白无故就劈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才说完,眼见着乌云密布的天又划过一瞬闪电,耳边忽而听得一声巨响,当即将一旁的参天大树劈焦了。
安玠眯眼看了看,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竟还能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兄!开个玩笑嘛!那个,改日再聊?”
他转头就跑,边跑还不忘护好胸前,口中直嘟囔着:“倒是放点水啊!救命啊,劈死人啊!”
然而很明显,天上的雷神自是没工夫理会他的,仍是毫无预兆的就敲了一下锤子,当即又劈下一记天雷。
可谓天雷滚滚,避无可避了。
安玠干脆就找个地方坐下,喘了口气继续念念叨叨:“我让你劈个够!这都两个时辰了!劈劈劈,还没劈完!”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莫名其妙就被丢到这荒山野岭来。
他才拍拍土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见着大妖小妖的扑了上来,一个两个跟饿鬼看到食物似的,就差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怜他这才刚被救出来,腿脚尚且还不利索,更别提凝聚法力了。竟只好拔腿就跑,可谓是狼狈之极。
正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耳边只听得天际一声巨响,他回头看,恰好一记天雷打在一只小妖身上,紧接着,好几记天雷落下,这才吓得大妖小妖忙逃了去。
安玠这会儿正得意,忙拱手谢道:“救命之恩!定当不忘!”
岂料这话才说完,竟自天际又落下天雷,不偏不倚的,恰好打在他头上。
“凡人都打!有没有天理了啊!”这一记天雷打得他晕头转向,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是又一记天雷落了下来。
安玠扶着腰,只好站了起来,玩命的往前跑。
他方才大致数了一下,明明已经经历了九重天劫,偏偏这天雷还是不止,活生生要将他劈焦似的。
他是跑累了,这才扶着树在树下歇口气。也就是这一瞬,天边忽而连敲三记天雷。
就这般,安玠被这十二重天劫直接劈得肉身尽毁,只遗留一缕魂魄迷迷糊糊的升了天。
天庭上,只他一缕魂魄还在随风游荡,他面前站着持着神明谱的神仙一本正经的说:“所以啊!你这是渡劫失败,失去肉身,只有灵魂及意识尚存,利用灵魂能量凝结肉身,但是呢,本身实力会大减,唯有接着修炼,最终再次渡劫,方能成为真正的仙人了,你懂了吗?”
安玠听得云里雾里,才点点头问:“那我现在在天上,倒是个什么职位?”
“你啊!”神仙那手一收,便换了他一身破烂衣裳。“你现在就是个散仙!”
安玠:“哦!”
也就是在后来,他才明白自己经历了十二重天劫,居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散仙。而这事,他在两百年后才明白。
“原来,我是被忽悠上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