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是满目的红,今日却是刺眼的白。
――――――魏无羡
后来,世人皆知金氏最宝贝的二小姐死于那场不夜天之战,而夷陵老祖魏无羡在她身死之后当众毁了那百家惧煞的阴虎符,自此销声匿迹。
当时,凡是参加不夜天一战的仙门皆回门休养,事情停歇了好些时日,本以为此事有个了结,可有心人还不罢休。
不夜天各仙门世家各弟子损失惨重,可在仙门众人不知何人提出想再次讨伐魏婴,渐渐的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听闻此事犹豫了些许,一道声音偶然间冒出来,
“不如去姑苏蓝氏与泽芜君及含光君商讨一番?”
于是众人齐聚云深不知处,商讨此事。
一向清冷寂静的雅室却吵吵嚷嚷起来,你一言他一语的场景使坐在首座的泽芜君插不上话,只能扶额头疼。
可云梦江氏,姑苏蓝氏,甚至连最浩然正气,刚正不阿的清河聂氏损失惨重为借口竭力阻挠,而兰陵金氏丧失在痛失嫡系血脉,顾不得这些。
从门外传来的一道男声中带着不屑和愤怒让激烈争论中的众人自觉安静下来。
看向来人,一身白袍,清神俊朗的面孔上挂着一丝的讽刺笑意,嘲笑着在座的这些人不自量力的想法。
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不过是一群虚张声势的家伙罢了。
一个个被利欲熏心的家伙,金氏那个老家伙打着和温若寒一样的想法,想要称王称霸。
事到如今,一切都遭到报应了。
可怜了我的小朝拾,摊上个这么个混账老爹。
“诸位怕是忘了当日不夜天的惨烈吧。”
“看来,真是要丧了性命才要罢休吧!”
“我代表景山白氏在此奉劝各位,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原来如此嚣张的男子出自景山白氏,是那个家族的话,就值得那么嚣张。
并非暗自菲薄,也并不是景山白氏不可惹,仙门百家齐聚才能灭的岐山温氏,白氏出山不出月余便可完成。
早年间流传于世间的阴铁并非鬼物,而是饱含天地灵气的一枚至宝,而正是出自景山白氏。
接连几句的嘲讽,即使让众人不悦,却无人敢出声反驳。
仙门众人,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皆知凡是景山白氏有关的事不可问,与其有关的人不可惹。
一向不与世俗接触的景山白氏难得出师,却只为这则消息而来。
实则是怪事呀!
伐温之时,有人曾向景山白氏递过一封信,正是祈求白氏出山灭温,没等来出山的消息,只收到了白氏家主的回信。
“区区蝼蚁,不足为惧。”
“天道有时,大厦将倾。”
“嚣张一时,毁于一旦。”
“汝需合力,黑笛现世。”
“需善待该人,不则适得其反,必遭回报。”
景氏家主远赴云深不知处时,在居室撂下这样一番话。
实在是令人深思啊!
为首的四大家族都反对此提议,仙门众人回想起那日的惨烈战况,不禁触目惊心,害怕和那日被鬼祟攻击的伤口不禁隐隐作痛,对那人提议便否决了。
之后,无人在问起此事。
一月后,往日里繁华热闹兰陵一片寂静,所有商户皆闭门不出,往日里金碧辉煌的金陵台是满目的白幡,众人身着白色校服,女子头别白花,男子束白色发带,神色寂寥,端庄严肃静默在原地。
芳菲殿内,雕木为棺,文梓为椁,金二小姐一丝气息也无地躺在玉棺內。金家家主白了半边头发,金夫人双目红肿,神色悲戚。
“夫人,老爷,该....走了”
然后凄厉的钟声从芳菲殿响起,响彻了整个金麟台。
同时,也敲在了躲在金陵台某一处,魏无羡的心尖上。
从云梦赶来,他不眠不休几天几夜,面色苍白,眼角猩红,唇下的胡子好几天未打理了,可他不在意,在意的是否能见她最后一面。
那日后,他心碎欲绝,本想了结自己,赴黄泉,同她一起。
可莫名被一股灵力打昏,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醒来后,却在熟悉的莲花坞。
再后来,他夜夜颓废,一日复一日地倒在自己的寝殿里灌醉自己,常常望着那刻着“辞”字的玉佩,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凹陷的地方,抬起酒壶朝口中倒去。
烈酒入喉,苦涩辛辣。
可再涩再烈,终究比不过他内心的苦涩。
每夜入梦,总能梦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看见她弯起嘴角,朝他明媚的笑。
他梦见那年蓝氏听学,她同他一起捉鱼,还记得她故意把他的鱼吓跑后那副洋洋得意的面孔。
还有那岐山听学,自己被温晁关入地牢,若不是她事先给了他迷药,让温宁温情姐弟二人来地牢助他,估计自己就会丧命于那畜牲之口。
以及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候,没有她他早就死于万鬼之下,还记得那个小姑娘明明怕极了那些东西却仍然坚持来到他的身边。
“羡羡,我来陪你了!”
这一切记忆本不足回忆,可单是有了她,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便都成了他的宝贝。
他就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他奔前赴后。
不夜天,她还是护着他。
“羡羡,你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真相。”
他喜悦于她对他的珍视,可悲剧在下一秒就来临了。
再次想到,那抹红衣倒下去的时候他就如被万鬼啃食一般。
眼中的泪忍不住的流,她怎么这么傻呢?
他望向夜空上的那一轮明月,仿佛看见她对他唤阿羡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扶上去,她的影子却瞬间消散了。
心中的悲伤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忍不住呜咽出声,在胸口紧紧握住那枚她的玉佩。
阿辞啊,阿辞,你说好给我一个真相的,你怎么不见了呢?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你回来好不好?
我只要,你回来!
这没有你的世间,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几日后,江澄看着他一脸颓唐,告诉了他金辞出丧的事,他对江澄自嘲的笑了笑。
“我有这个资格吗?”
“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江澄看了他一眼,无言离去,他继续喝着他的酒,拿着酒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第二天,魏无羡消失在莲花坞,弟子将此事禀报给江澄的时候,他垂眸叹息。
魏无羡,你终究还是忍不住的。
那日,金氏二小姐出丧,满街空无一人,只剩下送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者是金氏夫妇,她的至亲。
周遭刺目的白,一片哀寂。
躲在屋顶的魏无羡,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步伐踉跄,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玉棺,却没注意脚下一块砖头悄无声息的向地面坠去。
“哐嘡!”
这声响瞬间吸引了他人的目光,在前排的蓝湛看向房顶上的那个玄衣身影。
“魏婴!”
魏无羡对上了蓝湛的视线,众人的焦点一下子就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慌忙转身离去。
却没听见蓝湛的下一句话,
“你来了,她肯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