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棋盘上方显示着即墨娸姝的一举一动。旻姒先前已经看过一遍,心中存疑,此人眉眼间同澜沚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虽说是转世,与原身有差别可以理解,但差别如此巨大,这层看到的棋境也许只是障眼法。
旻姒不由看向姮溪,“恕我冒昧,自然法则造就的神器可是天生就凌驾于后天生成的?”
“并非如此,可内里因由,我却不能告诉你。也许,有时候,你看到的仅仅是你想看到你的。”昨天的执笔人周身上下透着澄净的气息,令姮溪心旷神怡,忍不住地想要多亲近一些。今日的执笔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罢了,执笔人已经脱离了器,与自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还是后卿要紧,他灵力不足,万一被人捉了去,可就不好了。
椒房殿
谢后着一袭浅蓝色衣裙,在书桌前,左手托着右手的宽袖,练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诗经陈风月出,皇后殿下也写少年少女慕艾的诗,薛颖在一边帮着磨墨,关注着皇后的需要。
忽的,谢后一收握笔的手,开口说道,“算算日子,宁儿也该回上京了。”
安定公主已经去普彤寺五年了,皇后殿下应该是思念亲女了,“那殿下要写手书,召公主回宫吗?”
“距离五月二十三,挺近了吧。”
“还有一个月逾20天,”
谢后的手虚放在桌子上,手指轻点桌面,略沉思,“这样,我即刻手书一份,盖上后印,交给你。你稍后与孤的少府商定,于三日后出发,接回安定公主。”
“诺。”薛颖恭敬的回道,又问,“三日后?上京(西京)到东京(南宫城),不过600里,即使马车日行100里,也近需6天,”
舜宁离开西京五年,也该风风光光,开开心心,大张旗鼓地回来。“回程不必急,宁儿在普彤寺待的太久,这一路上看到很多东西大抵都会觉得新奇,且由着她。”这句话说完,谢后的神色略有了一分激动,“孤希望,兄长同舜宁一起回京。”
“建业候?”薛颖心头一跳,此人十五岁初展风采,十七岁与当世大儒辩论平局,同年治理九江水患,十八岁毛遂自荐前往雁门关守关,二十岁在琅州一役中大败北漠。二十二岁百越再起战火,纷争不断,便请命率军五千,前往平乱。平乱后花五年治理百越,再其后出使西域。这样惊才绝艳!只是自西域归来不到半年,便匆匆一再请辞,不知去向。皇后殿下一直知道建业候的去向,也对,毕竟建业候是其兄长。
“怪不得殿下安心将公主送往普彤寺,”
谢后无奈又释怀地一笑,“宁儿开智的晚,我担心她会发现自己和旁人不一样。我兄长他,幼时敏而好学,皇考在时,说他有做太傅的潜质。后来喜听迦摄摩腾讲禅,常居普彤寺,他说寺院深深,佛塔高耸,身处其中,容易物我两忘。他少时就孤僻,后来久未成家,又一心物我两忘,我既想他会念着故人情谊,照拂舜宁,又想,小舜宁,能不能给兄长带来一些欢颜。”
“皇后殿下苦心孤诣,安定公主乖巧可人,建业候聪明绝顶,必能领会您的苦心,殿下您必能达成所愿。”
谢后拍了拍薛颖的手,眉尖清愁并未下去,却是没有再说话。
陪都 南宫 西郊
一着红色衣边底色白色曲裾长裙的女孩儿,正蹲在粗壮的楸树下,盯着自己刚刚撕下来的一小块儿软糯的蒸饼。
一名稍显瘦弱的束发男子直直地跪下,“贵人可用好飧食了?”
视线所及之处,石桌上的蒸饼少了半个,腌菜用了一些,但是根本不到女孩儿平时的饭量。
“叔桓,今天是你十五岁生辰?”刘妺看向来人,“这样看起来挺好看的,只是这巾带颜色有点儿怪。”
谢桓的耳朵侧,有些许薄红,因着肤色不算白皙,所以并不十分明显。而刘妺也并没有注意此等小事。
“奴没有别的”
“你是舅父要带回谢家宗祠上族谱的人,不必对我一口一个奴的。你起来,快过来,”
刘妺摆了摆手,示意谢桓过来。
谢桓向刘妺的方向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刘妺右偏后侧大概一步的位置。低头,看了下刘妺刚刚在瞧的地方。
略显干燥的泥土地面上,只有几个小手指大的蒸饼。蒸饼似乎吸满了桌子上腌萝卜干的汤水。
“贵人想要吸引,”
刘妺不认同地摇摇头,“也不要一口一个贵人,你是谢家子,是我的表哥,这里也没有别人。若是只在意那些所谓尊卑,那在这里就找不到能同我好好说话的人了。”
“你想要吸引蚂蚁移动你丢下的蒸饼,”明明是个问句,语气里却几乎满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