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唇快靠到她的唇角时,一阵清风拂过,高泽义瞬间清醒,他立马探起身来,大口的呼了几下空气,慢慢平静下来,怔愣片刻,他只轻轻的将她打横抱起朝城楼下走去。
高泽义抱着墨兰卿朝磬华殿走去,才走了一小段路其背后就开始冒汗,连带着额角也渗出汗珠来。即便如此,他仍旧步伐缓慢,动作极轻,感受到墨兰卿均匀的呼吸声,高泽义心中如荡漾着春风一般,他想就这么抱着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生命的尽头。
正合殿中依旧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太子墨骐君上前作揖道:“父皇,儿臣今早起床时忽感身体有所不适,如今更是觉得有些难受,还请父皇准许儿臣回家休息!”
他的声音稳健有力,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这是借口。
墨皓彦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女儿空空的坐位,心中隐隐作痛,正欲发怒,又想起自己故去的妻子,终是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生气又能如何呢?想到此墨皓彦神色慢慢缓和,继而说道:“既然如此,君儿就先退下吧?”
“君儿,要不要母后为你……”
“儿臣谢过父皇!”
墨骐君不等高婉说完,回话后直接拉着洛华转身离开,高婉笑容僵在脸上。
“皇上,太子这般无视皇后,是否有些欠礼啊?”高焱以喝得有些微醉,摇晃着起身,大声的说道。
殿中瞬间安静许多,官员或喜或忧看看高焱再看看墨皓彦.
高婉发觉墨皓彦的神色微变,慌忙道“兄长怕是喝醉了,竟然口出糊语!莫达,快扶哥哥去休息。”
“妹妹,我没醉!”
“哥哥,你是醉了!”高婉站起身来,大声提醒着道。
岑焱见妹妹如此,先是一惊,再看看墨皓彦,顿时明白,他连忙上前跪拜道:“皇上,臣刚才醉糊涂了,并未有冒犯皇上和太子的意思,还望皇上不要同臣一般见识!”
殿中之人见此皆屏气凝神的看着墨皓彦。
“哈哈哈!都是孩子不懂事,高兄说得有理,朕日后定当管教管教。”墨皓彦爽朗笑着起身去扶高焱。
高焱闻言微微吐了口气,有些颤巍的起身道:“谢皇上。皇上,臣今日是喝得有些多了,便先告退了。”
“高兄酒量不行啊。哈哈哈哈,如此就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回东清呢。”
“谢皇上!”
高焱说完便由莫达扶着出去了。
待其走后,墨皓彦转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高婉。
高婉见其传来的目光时心里有些慌张,她捏紧拳头想让自己镇定从容的回视他,可她做不到,他盯她越久,她越觉得他在审视,越发觉得不安。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墨皓彦眸色一变,有些责怪的说到:“皇后,日后可不能对兄长这么凶,况且他还特意过来送你。”
听闻此言,高婉如得大赦长呼一口气,然后微微向其行礼,尽量做到从容的答:“皇上说得是,臣妾记住了。”
“如此甚好,来众爱卿继续。”墨皓彦又恢复常态。
高婉神色复杂的看着转变如此之快的墨皓彦,心中泛起涟漪,不禁闷声自问道:“这还是我之前的皓彦哥哥吗?”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尚书省徐全池上前恭敬道:“皇上,臣几日前在城中寻得一琴技绝伦的琴师,其琴艺有一代宗师伯舒尔的风雅,臣今日带其来为皇上皇后弹奏一曲,以祝皇上皇后百年好合。”
“哦,难得徐尚书如此有心,朕也是许久未听琴了,让他上来吧。”
墨皓彦以喝得也有些微醉,说完时用手扶着脑袋撑在桌子上,等着听琴。
“有劳徐大人了。”岑婉得体的说道。
很快千肃离就来到大殿中,沁泞一身白衣抱着琴紧跟其后。
千肃离着一身淡绿色衣袍,衣袍上飘飘洒洒绣了几片竹叶,头发用蓝色发冠束起,面带微笑,神色从容,温文儒雅中透着几分高洁又似孤傲。
“在下姜落隐,参见皇上皇后。”
两人皆只微微一拜,并未行大礼跪拜,场上的人皆目光各异的看着殿中的两人。
无视他们的目光,千肃离依旧面带微笑,淡定自若。
“徐大人你带上来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啊?”
中书省何怀重“chong”不屑的看了看徐全池。
徐全池冷哼一声道:“何大人,这皇上皇后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在这里评判规矩,是不是太不把皇上皇后放在眼里啊?”
“徐全池!你!”何怀重起身愤怒的看着徐全池。
两人皆不示弱,关键时墨皓彦揉着太阳穴威严道:“好了,还听不听琴了。”
“可是皇上,这……”
“好了,今日又不在朝堂,何大人,不必拘哪些俗理。”见何怀重欲再言,墨皓彦直接打断道。
“谢皇上皇后!”千肃离闻言依旧只微微低头拜谢。
随后有太监搬来琴桌,沁泞将琴置好随后退至千肃离身后。
千肃离坐定开始弹琴,场上之人皆屏息聆听。
婉转低沉的琴音响起,闻琴者慢慢陶醉在这靡靡之音中,仿佛置身雨中,恍惚中还似能听到雨滴拍打芭蕉的声音,忧思缓慢笼上心头,思念起某个人来。琴音慢慢转换,由低沉向高亢突破,忧思转为淋淋尽致的悲伤,继而悲痛,到极致时琴音骤停片刻,又再次清幽的响起,悠扬婉转,萦绕在心间的忧思也随之在心间徘徊,徘徊,徘徊……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泡在悲伤中一般,琴音又开始向高亢处转变,悲伤再次来临,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够了!”
墨皓彦起身呵斥一声,打断了欲再高亢的琴音。琴音骤止,殿中之人却还沉侵在悲伤之中,甚至还有人呜咽出声。
千肃离手还搭在琴弦间,面色沉稳,嘴角微扬。墨皓彦盯着他久久不挪目,眸中有悲伤却极力忍着,眼角处隐约有一片湿润。
良久墨皓彦才坐下,眸中戳着冷意,似怒非怒道:“今日是朕与皇后大喜之日,你为何要弹如此悲伤的曲子。”
殿中静得出奇,众人皆大气不敢出,唯千肃离闻言笑意更深,他缓缓起身,恭敬的上前道:“皇上,落隐所奏之曲乃是前辈伯舒尔先生的《永乐》,先生曾经说过,听此曲之人是世上最为快乐之人,落隐想借此曲祝皇上皇后永远快乐。”
“胡扯!哪有快乐成这样的。”何怀重闻言立马大声呵斥道。
“敢问大人为和闻此曲会悲伤?”千肃离依旧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
“自然是想起悲伤之事。”何怀重说完扭头轻哼,以示不屑。
“不错,在场之人皆是为心中最为悲痛之事所伤,此曲只是将其找出,若你们能将之忘怀,何愁不能永乐?”千肃离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墨皓彦一眼,随即恭敬的作揖道:“皇上,您觉得落隐还是弹错了曲子吗?”
“先生所奏之曲不差,是朕不解深意?还望先生见谅?”墨皓彦难掩哀容,端起桌上的金樽一饮而尽,随后道:“朕今日乏了,众位爱卿请随意。姜先生可在宫中待着,朕明日有话要问你。”
言罢便由身边的小林子等人搀扶着退了席。
高婉见此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起身欲去扶墨皓彦,可他竟是连头都没回,高婉的手就僵在那里,许久才收回,随即闭着眼睛道:“桐盼,我们也走吧。”两滴清泪随之流出。
“洛隐领命,谢皇上!”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