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三）

李叔和小林的目光也跟着阿飞指着的方向吸引了过去。杨叔兴奋对说：

“对，那肯定是船，那边沙滩尽头是深水港，最适合停船。走，我们过去！”。

四个人开始在沙滩上跑起来，跑出去几步，阿飞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放慢了脚步，问大家：

“喂，大家谁会说英语啊，不然待会怎么交流？还有，带了钱没有？不能坐霸王船吧。”。

这时候，小林突然冒出来，他自告奋勇地说：“我会一些，我大专学的是外贸，口语还行。”。

杨叔和李叔转过头，用异样而又意外的眼光看了小林一眼，李叔说：

“可以啊，小伙子，看不出来嘛，还以为你就会闷骚呢。”。

 阿飞喊道：“都啥时候了，还拿人家林哥调侃。现在语言关搞定了，那，谁带了钱？”。

杨叔拍了拍小林手上的皮包，给阿飞使了一个眼神，阿飞顿时秒懂了，他开始更加佩服身边这位老江湖的未雨绸缪。四个人走到了沙滩尽头那个角落的树林下面，海边果然停着一艘十几米长的小货船，灰色的甲板，房顶上密密麻麻的桅杆，铁皮船边上还绕着好几圈的麻绳子，系起排列整齐的轮胎。船头坐着两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船仓里，不时传出讲话的声音。

大家一致推荐杨叔打头阵，小林作为“翻译”，去和船头的男子交涉。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李叔和阿飞就跟在后面，手里藏着宿舍带来的木板，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杨叔和小林跳上了船头，和坐在甲板上的两个瘦瘦黝黑的男子开始交流起来。两个男子见到陌生人来问话，也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还是习以为常地坐着，抽着菲律宾雪茄。聊了几分钟后，杨叔叫小林从包里抽出一沓的菲律宾比索，递给甲板上的男子，男子便站了起来，招呼船舱里的人出来把钱拿了进去。然后，招手示意阿飞四个人进去。阿飞和李叔赶紧跟了上去，依次走进低矮的船舱。船舱有两层，第一层里头有四五个隔间，二楼应该装的是货物，船上黝黑古铜色的男船工大概有六七个人，个头都不高。一男子带引阿飞四个人来到两间相邻的小房子里，示意他们就在这里休息。于是，杨叔就和阿飞一个房间，李叔和小林一个房间，分开了各自搭伙住下。木门里面的空间很小，大概十个平方不到，上下铺的铁床，窄得阿飞都感觉自己不能够完全伸开脚。地上放着一张铁桌子，阿飞把随身携带的钱包、充电器都扔在了桌上，把小木门的反锁塞插紧，拿起手机迅速爬上了床铺。阿飞闲适地伸了个懒腰，问起在下铺隔着木板和隔壁李叔聊天的杨叔：

“对了杨叔，你刚才给了他多少钱？”。

“十多万比索，差不多两三万人民币吧。”。杨叔轻描淡写地说。

 阿飞感叹道：“那也不少哈，回去后我们AA吧，到时候把钱给你。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中国？”。

 杨叔笑着说：“几千块子钱，客气啥，能逃命出来，比什么都好”。

杨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现在出发的话，可能大后天早上，才能到广州吧”。

阿飞吃了一惊：“我靠，要两三天，这么慢”。

杨叔安慰阿飞说：“能找到船就算命大了，而且人家还愿意接收我们，他们估计是看我们面善呢”。

阿飞和杨叔商量两个人轮流休息，方便值守，毕竟船上这些人也不知是否靠得住，杨叔答应了。十几分钟后，货船发出隆隆的声音，开始动了起来，阿飞便在窄小的床铺上躺下了。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困意侵扰着阿飞，加上已经逃出了公司“追杀”，下铺还有杨叔的值守，阿飞很快就安心地进入了梦香。

阿飞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他低下头，看到杨叔在吃着包里拿出的压缩饼干。听到阿飞醒来，杨叔拿起一包饼干提递给阿飞，说：

“你醒了？吃点东西，矿泉水我搁你床上了。”。

阿飞说：“谢谢，你也去睡吧，熬了一宿了。”。

杨叔说没事，他说自己以前在织布厂上班，两班倒，熬夜惯了。阿飞隔着摇晃的玻璃窗户看了一眼窗外，湛蓝的海水上开始涌起一朵朵黑蘑菇一般的云，海浪仿佛刚被唤醒一般，肆意得拍打在货船的铁皮上。十几米长的货船在这茫茫得看不到其他同伴的南海里，显得如此孤单和渺小，船身被风浪拍打着，晃动得特别厉害。阿飞伸出头，对下铺的杨叔喊道：

“你快看外面！”。

杨叔赶紧起身，望着窗外低压压的黑云和翻涌的海浪，眉头突然一锁：

　　“不好，风暴要来了！”，杨叔大喊。

阿飞赶紧从床铺上爬下来，和杨叔一起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小林和李叔估计还在睡梦中，敲了两分钟后，李叔才揉着迷糊的眼镜把门反锁的门打开。阿飞焦急地说：

“你们两个快起来，好像暴风雨要来了。”。

小林也赶忙从上铺跳下来，然后他们两望了一眼小小玻璃窗外的海面，翻涌的海水把小船拍打得更加颠簸了。杨叔提议：

“走，我们去找船长问问情况吧，看看他们有没有预案。”。

 然后四个人径直往船头的驾驶室走去，带着帽子的瘦瘦的船长和一个光膀子的扶手坐在前面，双手扶着密密麻麻按键旁的一个方向盘。小林开始用英文问他：

“Captain,isthereastormcoming?Areweindanger?”。

船长把轮盘握得很紧，但还是淡定地回答：

“justsitback.We'lldealwithit.”。

船长的语气很严肃镇定，四个人只好再次回到自己的小木房里，这次没有分成两个房间，而且四个人挤了阿飞的那个房间里，一起商量应对这次风暴的对策。外面的乌云越来越密，早上七点，本应该是海天一色的湛蓝，可是天空却暗得像傍晚一样，一大朵的云矗立的巨人，又似原子弹爆炸后升起的黑色蘑菇。海面上，也开始飘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