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蘇堇。」謝逸言叫停擦身而過的她，他低頭盯著眼前默不作聲的某人：「躲我幹什麼？」

這幾天，蘇堇不斷回避自己。比如：早自習，那會作業無緣無故出現在他桌上；午休鈴一響，謝逸言一轉頭，人已經不見了… …

又比如現在，偶然在走廊迎面碰上，某人打算招呼也不打，急步走過。

「沒有… …我急著去找老江。」蘇堇瞎掰了個理由，不在焉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個個打量的眼神投向謝逸言和她，心中被盯得發毛。

「最近別找我… …」

小聲擱下這句，便匆匆離去。

謝逸言抬頭對上前方吊起的教員室牌子，暗暗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蘇堇隨口一說的瞎話還成真了。下課那會，江老主任叫蘇堇來辦公室一趟。

「老江，找我？」蘇堇看了看眼前中年的老人，明明才到不惑之年，頭上的毛已經一塊兒禿了。

「蘇堇… …」聽到綽號老主任難得一反大發雷霆的常態，神情凝重說道：「知道老師叫你來是什麼一回事吧… …」

蘇堇瞄過他散亂的桌上，目光停在「停學」那兩粗字上。

「略知一二… …」

與此同時，高三二班，課室。幾位同學圍成一個圈，正在聊天。

同學A：「你知道嗎？聽說她要被停學處分了。」收拾書本的手頓了頓。

同學B：「怎麼那麼突然？」

同學C：「真的假的，這消息哪來的？」

同學A：「別班班長說，他朝見教導遞給老江一張停學通知書簽字。剛才不是叫她去教員室嗎，我看一定是… …」

「啪」

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他們一跳。這時，同學Ｄ慢條斯理走進了課室：「逸言哥怎麼回事？瞧他跑得那麼快，急著去哪？」

謝逸言毫不思索朝教員室跑去。臨近門口，碰巧瞧見她的身影。

「蘇堇！」

聞言回頭，她驚訝問道：「你怎麼來了？」

謝逸言拿過她手中的紙：「… …老江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蘇堇一把拉住了他：「反正課程都自學完，乾脆停學備考更省心。」

剛才他一副想揣門的架勢，蘇堇生怕他要幹起什麼傻事。

「為什麼不解釋？」

「沒必要。」蘇堇頓了頓：「有人拍到我上班的照片。校方只是來個順水推舟，好讓交代。」

南安一中校風素來嚴格，校規內有明文規定：學生不得在校外打工，一經發現，予以停學處分。

蘇堇苦笑回想和老江的對話。

「最近你的流言傳遍整個學校，教導對此略有微言… …」

「你也覺得我是謠言所說的，行為暴躁，見人就打嗎？」

「我帶你了三年，還不清楚你是什麼樣嗎… …」老江遞給她一張照片：「唯獨這個！我也保不住妳。」

照片上的她側著臉，穿著一身黑紅快遞員的制服。

「學校有意肅清整頓不良風氣，好讓學生專心讀書。」

所以，借她來開刀… …好讓謠言＂順便＂隨著主角退場而消失。

「這不能怪誰，說到底我也是咎由自取… …現在，反倒輕鬆了！我… …先走了，」蘇堇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回見。」

翌日，蘇堇沒來上課。

不用一眨眼的功夫，她停學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所有人都在猜測當中的內幕故事。

蘇堇被停學，在他們眼中無疑坐實了謠言。謠言如同潘多拉寶盒，一旦傳播散開，就難以收回。

不知是誰起的頭，久而久之關於她的傳言愈來愈多，當中更是無稽之談。但他們只享受躲在背後，數落別人的那份刺激，根本沒人在意孰真孰假。說到底，他們不在乎說的人到底是誰，更別妄想他們會去關心那個人的心情。腐爛的言論猶如酵母，儘管她一身潔白，終究也被塗抹上無須有的黑菌，難以褪色。

早自習完結，謝逸言一如既往把作業拿到教員室，與兩位男生擦身而過。

「活該，呵呵… …」

「據說有人舉報她。」

「這我知道！有人看見她在風俗地方出沒… …」

「肯定是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手上的青筋猛然突起。

「對了，有看群發的照片嗎？」

「什麼什麼？讓我瞧瞧。咦！穿得不倫不類，頭髮還染得五顏六色… …」指節「挌挌」彎曲。

「簡直就是傷風敗德，不知羞… …喂你幹什麼！放開… …啊！」

「快叫人來！」「打人啦！老師！老師！」「謝逸言！你住手！」

涉事的兩人排排站在走廊旁。老江偷捏了把冷汗：「逸言，你到底在幹什麼？」

謝逸言默不作聲，被打的那人卻在一旁滔滔不絕：「我不就說了她兩句嗎？他就… …」

「道歉。」

「什麼？」

「不想再捱揍，就給我去道歉。」謝逸言回瞪他。

「你們都給我住口！唉… …」老江頭痛地叫停兩人：「不管是因為什麼，你們都不該打架。都給我寫三千字檢討反省去！」

放走那位學生，只留下了謝逸言。

「這這，是蘇堇嗎… …怎麼，怎麼拍出這樣的照片？唉！」老江放下手機，擔憂看著自己班的資優生：「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老師… …希望你別分心。」

言下之意，是要他別管這事。

「江老師，」謝逸言打斷了他的話：「上課睡覺，偶爾逃課，犯校規的… …在你們眼裹，他們就一定是壞學生？」

「當然！學生必然要遵守規則。」

「那我換個問法。看了那照片，」謝逸言面無表情說出她的名字：「老師你是不是也覺得蘇堇有失體統，掉了校方的體面？」

「學生得有學生的樣子！確實，看著這打扮我也替她丢臉！」

他輕笑著，眼神不帶任何情感。從口袋掏出手機，亮屏對著江老主任，聲音彷彿冷了十度：「那您現在也覺得我不倫不類，傷風敗德嗎？」

「替我丢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