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湛和凌白刚从慕王的长渊阁出来便直接往临风院而去。
临风院内,夜弦歌手执书卷,悠闲地倚在软榻上,一头青丝飘散,淡淡地翻着书页,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雅高贵。
洛湛和凌白两人刚走进院子,便瞧见紫澜在院外烧着碳火,烟雾缭绕。待火盆烧旺,便开始将手中的衣物一点点丢进火中焚烧。
两人走近一看,发现这些都是夜弦歌昨日穿过的衣衫和马车里的地毯,褥子什么的,看上去都还很新。
凌白一个没忍住,问出了口,“紫澜姑娘,这些东西都还很新,干嘛要烧掉?”
紫澜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又自顾自的干着手上的活计,冷声道,“我家公子素有洁癖,昨夜为救你家主子已然破了例,别人碰过的东西当然不能再用。”
凌白伸手摸了摸那些料子,都是上等的冰蚕丝,还有南岛雪狐皮,都是有价无市的好料子。紫澜这说烧就烧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看得洛湛都忍不住心疼。
“这些料子都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货,既然公子不要了,赏赐给身边的人亦无不可,为何非得烧掉?”洛湛看着紫澜手上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探究,出口问道。
紫澜依旧低着头,自始自终都没停下过手上的动作,语气平淡地说着,“我家公子的东西,就算是要舍弃,也断然没有让别人捡去的道理。”
洛湛听到这话,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而后笑着向紫澜询问道,“不知公子是否起身,我等想前去拜会。”
闻言,紫澜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冰冷,“我家公子昨夜感染了风寒,又为你家主子压制毒素,伤了身子,现在正在休养,不宜见客,两位请回吧。”
洛湛见紫澜对他们似乎有些敌意,也不强求,拱手告辞。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内,紫澜随手将衣物全部丢进火盆,起身,回到屋内。
“公子,他们已经走了。”敛眸,低声向夜弦歌汇报。
夜弦歌淡淡的嗯了一声。
“公子,奴婢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夜弦歌依旧淡然地翻着书卷,嗓音清冷,“你是好奇慕王为何如此沉得住气吧。”
今日慕王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避讳他们,是以,紫澜一早便得到了消息,回来讲与夜弦歌听。谁知夜弦歌竟毫不意外,就连慕王的动作也算准了,让她心里很是痒痒,急于知道缘由。
“慕王虽不是长子,却是先皇后嫡子,又有声名显赫的外家支持。况且,慕王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手段,都比那厉王强上许多,这文德帝除非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要,偏生去扶植一个样样都不出彩的儿子呢?”紫澜缓缓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低头沉思着。
“据闻,先皇后容氏不得皇帝喜爱,进宫十载,皇帝进他寝殿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这个儿子,还是当时太后用德妃的性命为饵,逼着皇帝生的。此事放在寻常男子身上,都是耻辱,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夜弦歌声音仍旧淡淡的,但让人听着莫名感觉很是舒服。
“如此说来,那文德帝想来是真心爱德妃的。”紫澜恍然大悟,喃喃道。
夜弦歌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那可未必。”
见紫澜两眼放光地盯着他,夜弦歌惊觉自己的贴身侍女也是个爱八卦的,想了想,继续道,“若说凤冥那位皇帝陛下是真心爱皇后的,也许还有人相信。至于,文德帝……若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喜爱德妃,便不会将她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了。”
“公子的意思是,文德帝只是想借德妃之手铲除异己?”紫澜一阵惊愕,显然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奕国皇帝宠爱德妃天下皆知,他还曾为美人做尽了荒唐事,几度搞得奕国不得安宁。若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这位文德帝也藏得太深了。
这世上谁能数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一个荒唐好色的皇帝,还能宠着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倘若一切真如公子所言,那也太可怕了。
夜弦歌但笑不语,任紫澜自己胡乱揣测。
见夜弦歌不欲多言,紫澜讪讪笑着,转移了话题,“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慕王却只派了洛湛二人前来试探,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况且,他们心里都清楚,公子同鬼医有些关系。”
夜弦歌倏地一笑,如梅花绽放,美得惊人,“这就是慕王的厉害之处,且等着吧,不出五日,他必定亲自登门。”
紫澜一向对自家公子奉若神明,当然不会去质疑他话的真实性。在她心里,自家公子就是神,总是能洞察先机,精准谋划。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悠闲的过去,有紫澜放话在前,这几日也没人敢来打扰夜弦歌的清净。他整日煮煮茶,听听琴,看看书,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第五日午后,夜弦歌正在花园的凉亭里小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紫澜坐在一旁为他抚琴,远处走来的一行人,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凉亭中,白衣少年斜倚栏杆,衣袂飘飘,紫衣女子端坐在琴案前,纤纤玉手在琴弦上飞舞,面露微笑,眼底一片柔光潋滟,琴音袅袅,一派恬静温暖。
琴音渐渐停了下来,夜弦歌薄唇微启,嗓音慵懒,“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
而后,对紫澜吩咐道,“紫澜,奉茶。”
紫澜依言,执起茶壶为众人倒了一杯茶,茶香弥漫,让人倍感身心舒畅。
待准备妥当,便躬身退下,和洛湛二人一同守在亭外。
慕王坐在石凳上,看着斜倚在围栏上的夜弦歌,淡淡地开口,“本王此次前来,是想和公子谈一笔交易。”
“哦,和我谈交易?”夜弦歌身形未动,双眼依旧紧闭,整个人慵慵懒懒的,像只正在打盹的小猫,竟让慕王看出来几分可爱。
察觉到夜弦歌语气里的不以为然,慕王也不恼,继续道,“江湖传言,公子弦歌天生体弱,活不过十八岁,而今公子已过十五,离十八之期是越来越近了。”
夜弦歌不理会他,他便自顾自的继续,“此番公子出现在瑄城,想必不单单是为了秋水宴而来吧。”说着,慕王起身,缓缓靠近夜弦歌,垂首,在他耳边低喃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