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饭馆一顿大快朵颐,终于吃到感觉人生美满后,打了个饱嗝。一只手撑着饭桌上同子怜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近些年来三界的一些风流趣事。
——“诶,对了。你放才出去干嘛了?”子怜突然问。
我脸一别,心想果然有些事还是逃不过的。
“我方才……方才出去是……看到……黎瑰了……”我支支吾吾地回到。
“??!”子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确定了?”
“嗯。”我低下头应到,恨不得能找个地缝当只土拨鼠钻进去。
“……不对啊。黎瑰她现在是月神了啊……你哪会当月神时都成天忙得上天入地的,这按理说才一百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她应该还很忙才对啊。怎么还有闲心跑下来人间转悠……”
我只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期盼着子怜的脑回路就这么偏离轨道,永远也别回到正轨上。
但期盼终归是期盼。等子怜的分析从三界绕了一个圈回来后,终于也十分可惜地,他意识到了:“等等,你不会和她碰面了吧?”
“……嗯。”我用蚊子般的音量回到,“还……说了几句话。”
“——安梦?!你疯了吗!!!”不出所料地,我收获了一声音量直掀屋顶的怒吼。
幸好早就过了饭点,不然现在指不定就还要再挨一声掌柜的骂……
虽然早有料想,可还是被子怜的爆发力给吓到了。很没骨气地颤栗了一下,心里忙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权当一只烤鸭在吼,一只香喷喷、肥得流油的大烤鸭。
——毕竟子怜本体就是只鹤。鹤和鸭,应该是亲戚吧……
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脑中不断释放烤鸭的美味来麻痹自己的罪恶感。
子怜大喘气了好一会,或许是还顾忌面子,却也幸好还顾忌面子,也就没直接地怒骂。
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度秒如年”,恍若耳旁都能传来时间流逝的声音,再我一时有点高兴地以为他要放弃时,那魔鬼般的声音终是响起了:“安梦啊,咱能长点心吗?先且不说天庭那边知道你尚在,还好好地在人间闲逛,会做下如何决策。单是黎瑰这一个,都能让你再经历那抽筋扒皮,魂飞魄散的痛了。安梦啊,一百多年了,该忘了……”
果然,他一张嘴,我就知道:这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明明比我晚拜师,却深得师傅说教人技巧的精髓。还记得小时候师傅训我俩,说了整整三日三夜,中途至多喝口水。我俩就再厅堂里一直跪着听。那会我跟了师傅不过几年,子怜更惨,才刚入师门一年不到,只两个半大的孩子。依稀记得后来膝盖肿了整整半月才勉强好点……
耳畔还响着子怜的不休的说教,总感觉有点重归童年的感觉。
——“安梦,你有没有再听好说话!”子怜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扇子,猛地一敲桌。我一哆嗦,思绪回到现实。
我憨憨地笑笑,忙说在听在听。
子怜叹了一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当准备开口发起第二轮说教时,街上一声凄苦的啼叫硬生生打断了他。
——“啊,老天呐,你怎要如此无情啊!”是沙哑的老妇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无休止的哀哭与诉苦,“老天,你怕不是收错人啊,我儿……我儿方才中了举,可是要进京赶考的。那是前途无量的,你将我我郎君抢走了,如今又要抢走我儿吗……”
子怜听罢,眉立即就蹙了起来,探过身望向窗外,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人坏了他的“好事”。
我亦侧过身扒着窗,嘴角都抑不住地上扬,想看看到底是何方恩人帮我渡过劫难。
带着不同的心情望去,但当看到那妇人的那一刹那,我揉了揉眼,再睁开眼细细确认没看错之后。转过身回到桌上,和子怜难得有默契地神情凝重地望着对方。
我相信,在看向老妇的那一刹那,子怜肯定也清晰地明白了什么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旁人看那老妇倒没什么不妥,可我跟子怜一望——那简直跟刚从阴曹地府转了一圈回来似的。
被围在一股浓重的怨气之中,黑乎乎的一团,别说是相貌身材,能从声音听出是个老妇就已经不错了。
不等再犹豫迟疑,我冲子怜使了个眼色,赶忙草草结账下楼。
子怜比我快一步,便先走向那老妇,半弯下腰,温和地问:“婆婆,您家中……您儿子是怎么了?”
我听闻,心想这不废话吗,一听就是走了啊。
“唉……爱子柳青……明明,明明……才中了举……就……就这么……这么竟是走了。让老妇,老妇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不该,不该啊……那道人给我儿算过的,我儿将会官运亨通的,不该的,不该……老天愚人啊,愚人呐……”那老妇哭得心痛,同子怜支吾来支吾去,也就重复那几句话。
子怜那边安慰着老妇,语气诚恳,字字真切。可安慰了半日,也没半点成效让那老妇冷静下来说清个来龙去脉。
我低下头只拨了拨鬓角,心里嘀咕:这不知道缘由,您哭,我们也帮不了您啊。
虽是过了饭点,可太阳却并未西沉得厉害。路边不时走过一两个行人,可看见老妇大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我看着那痛哭流涕的老妇,突然微微一愣,转而走到路旁,笑眯眯地伸手拦下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忙的大婶,问:“姐姐,劳烦问下,这婆婆,是个什么情况?”
那大婶抬头警觉地看了我一眼,问:“姑娘是什么人?来我们这小城作甚?问这个作甚?”
“嘛……”我有点无奈,心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摸了摸垂下的发丝,一个鬼点子就冒了出来,指了指不远处正弯下腰苦口婆心说话的子怜,说,“那是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是行医的,过来附近寻些草药什么的。”
“真的?”大婶显然一脸的不相信。
“那还能假?”我故意声调上扬,转而又压下声音,半捂着嘴,故作神秘地说,“其实我家公子不让我张扬,但今日遇到了姐姐,便是有缘。我家公子的医术啊,在这四海八荒内,若论第二,无人敢称一。”
“这不看这婆婆哭得伤心,毕竟医者仁心,便想着了解下情况。可丧子之痛一时难以缓解,那婆婆还走不出悲痛,所以,便只好劳烦姐姐您给我说一下。”我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块影子,放到大婶手中。
“……”大婶迟疑了一下,终于像是妥协了一般叹了一声,将手中的银子放入袖中,说,“好吧,告你也无妨,毕竟也是邻里街坊都知道的事了。”
——我心道那你还问我们是什么人,那婆婆一介布衣,就算是个美人也已迟暮。我们一来不能劫色,二来也不能劫财。
还真是人心都掉钱眼里去了。
“说来,那家也是个可怜的……那妇人是柳家的媳妇。别看那副模样,实际年龄还不到四十。这柳家就是开个面馆的,生意也一般般。两人凑活着过日子倒也感情算恩爱。美中不足的就是直到她丈夫四十有余,两人才得来一子。算来也称得上老来得子,两口子把这孩子当上掌中宝来亲来疼。”
“这孩子也是懂事,知道父母不易,便也常去地主家里放放牛,或卖点东西什么来补贴家里。后来大了,这老两口是砸锅卖铁怎么也要供他上学。这孩子也聪明,功课什么的一点就会。
”后来,那老柳的饭馆生意也突然就越做越好,这一家人都开心得不得了。这样过着其乐融融又知足的日子。那些日子里,这一家人也曾是笑颜常挂于面上的。”
“可惜后来又不知怎么了,这老柳就突然病倒了。这家中生意就靠着柳妇一人支撑,很是辛苦。这邻里街坊的也挺照顾他们生意。只不过……这之后,老柳就走了,一年不到,这儿子又不知道怎么失踪了。那柳妇就这么是一蹶不振,成日在家念叨老天不公。”
“后来幸好,孩子又据说被人在这城外的树林里寻回来了。柳妇也是坚强,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硬生生又把面馆给撑起来了。这一老一小省吃俭用,终是供孩子考完了试。”
“可刚考完试,这孩子便病倒了。这不刚揭榜吗,这孩子都中了举了。只可惜这……唉据说找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是无力回天。要我说啊,这一家人真是……波折三连,还终不得好结果。唉……可惜了这好孩子,之前还老上我们这帮忙,邻里街坊的都说这孩子以后肯定出人头地。这说来……还真是老天愚人啊……”
感觉那大婶说了半个时辰有余,连叙说故事还外带点自己贴心注解的,感觉睡意都涌上了脑中。
故事倒有点像什么苦情戏,可一听又是突然失踪突然病倒什么的,这么多突然,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肯定少不了蹊跷。
我谢过那大婶,向子怜走去,拍拍他肩,示意让我来说。
转而温柔地看向那老妇,将手搭到她肩上,说道:“姑娘啊,演戏演得累不累?”
sd小剧场:
子怜:???
安梦:机智的我早已看出一切。
黎瑰:。。。
安梦:。。。
子怜:。。。
安梦:嘤嘤嘤,没人夸一下我吗?(委屈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