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刑狱,腐朽的木材透着潮气向我喷涌而来,许久未至此处,里面还是一股子血腥的气味。
里面一间间囚房坐或卧着一两个犯了刑的人,毫无生机,暗无天日。
“陆少主,请吧!”很快到了刑具一处,刑司示意让我去木架那边。
“可能会疼些,您忍着点。九曜生那没人性的规矩你也知道,一切冤屈,刑受完才有人会去查。”刑司的弟子上前,用铁环扣住我的双手。
“不过您好歹也是少主,若是熬不住了,知会一声,我们刑司自然会派人把那女贼从天涯海角抓回来!”
“不论生死。”他说。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我听得头疼,已然清楚他们刑部同齐悦已是狼狈为奸,我又何必再让无辜的人继续牵扯其中。
“几日不见您老话愈发多了,比我们老头儿还烦许多。”我假装不在意地嘲讽,“又不是没挨过你们刑司这处的三十二道刑罚,最近又有什么新花样?快点吧!还等着回去练剑呢!”
看我没有什么好态度,刑司的大人也索性不装了,冷笑着唤上一把匕首和一个奇怪的黑匣。
“你这会儿话说的满,一会儿受了刑我可难保你是否还能练多久的剑。”
他惬意地踱步走到我身侧,用匕首轻轻搭在我手心,说着掌纹一划,一抹殷红乍现出来。随后又打开黑匣子,隔着一层油纸捻了一撮,放在我刚刚划开的伤口上。
那一撮东西我终于看清,是每一只都细若牛毛的血蚁,以血饲养,嗜血而生。那种虫子极小,一触到血,我便深感锥心之痛,一时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而那个小人却达到了目的,拍拍我的肩说道:“别急啊!人的掌上可是有三道最明显的掌纹,总计是六刀,这才第一刀而已,你看,我匣子里的血蚁还多呢!”
“它们可都嗷嗷待哺啊!”那个小人猖狂地笑着,又划下两刀,随意在我左掌心撒了一把血蚁。我狠狠地咬紧牙关,充满狠意地瞪着他。
“卑鄙小人!”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左手似有万虫咬噬,痛感直击我全身。
等到第六刀时,我意识已然被痛得模糊不清,终于受完六刀,那人又唤来弟子端来一盆水。
“里面是新供的精盐,混着沧溟水配成的,别说在九曜生,就是这天下,您也是头一个享受的人。双手浸入冲洗了那些血蚁,您就可以离开了。”他用钥匙解开铁环,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把手浸入,只不过如果这样,这些血蚁您就要自己想办法弄出来了。”
“你——”他明知这种血蚁不知饥饱,除非嗜血至死,否则绝不会离开有血的地方,尽管沧溟水可以诱出许多血蚁,可如果我把手浸入其中,恐怕这辈子都无缘用剑了。
“要不,我替您做决定?”他朝我走来,准备按着我的手放入水中。
“滚!”我一脚踹向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替我做决定?”
“自己弄就自己弄,伤再重也能治好。”我坠着双手,向外走去。惨痛使我的意识被越来越模糊。还没走两步,他又示意弟子将我拦住。
“少主一口咬定那女贼没偷,可又一时间拿不出证据,为免得您过几日还是寻不得,而后再来我刑狱一趟,不去今日一并受了,养伤也好一并养。”
像是怕我为难一样,他敲敲那沧溟水:“看在北宫宫主的面子上,您就还是泡一泡这沧溟水,就算受刑了。如何?”
“我看你是决心要废了她!”我正想破口大骂,可气力全无,有人自外而来踹开刑罚处的门呵斥道,光自外而来,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空中飞过一物,回首丢失的玉玦已经被刑司的那人握入手中。
“东西找到了,地方都没挪一下,有人改了放置玉玦的木椟你们都看不出,一心想要拉无辜的人下水,所谓天下大义的九曜生,我今日也算是彻底领教了。”
“我就知道,我们北宫的人不会骗我。”我现在终于看清那来人是程砚,虽不清楚他是花了怎样功夫找到的,但心中的担忧最终还是落下。
“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他竟然对我一顿呵斥,“平白领一顿刑罚,我看你就跟个傻子一样!你和那人非亲非故,帮那么尽力作甚?”他动手拍我的头,我本就痛得快失去知觉了,他还没碰疼到我,我便晕了过去。
合眼时,只觉得还是有人一把揽住了我,耳边唤我的声音变得多起来,有人抱起我颠簸起来。
应该是程砚那个鸭子嘴硬的讨厌鬼吧!他离我该是最近的一个。我想着,却无法控制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