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连阮浅矜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来到清柏山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收到父亲信件的时候,阮浅矜还沉浸在某个夜晚的某人的某句话里。
因为确实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她最终没能说出那句愿意就落荒而逃了。
之后莫璟晅看到她也并没有再提那晚的事,但看着她时总是会笑,她几乎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全映在了他的眼底。
于是再次在他目光里落荒而逃。
对他的欢喜几乎是快要藏不住了,但又怎么也不肯点破最后一层。
莫璟晅似也不强求,他总是那边得体地笑,眼里却闪着只有两个人看得懂的情绪。
阮浅矜也尚未敢同父亲讲这件事,她几乎不用猜就知道父亲可能第一反应就是先去把莫璟晅绑了威胁一顿。
于是奇怪的,莫璟晅表明心迹后,两个人过了有大半年还是没有真正再摊开讲这件事。
后来到了年末,除夕前几日阮浅矜收到了父亲的信件。
父亲照例先询问了她近来如何,然后提出了要接她回去过年的事情。
信上看得出来父亲心情很好,大概是很期待和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见面的。
阮浅矜看完信先是心里面咯噔一下,她之前并不是说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长留的,但当父亲把归程真正提上议程时,她才发现自己是不舍的。
不舍清柏门的师父师兄们,不舍这到了春天便漫山梨花,虽然已是深冬,那清香似仍在一样。
还不舍……
那段还没真正说清楚的情愫。
想起某人,阮浅矜脸又是自己慢慢开始烫了起来。
自己对父亲也确实是思念的紧了,许久不见,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好好按时吃饭,别又是因为处理公事耽搁了吃饭。
之前听府上的老仆人们说过,父亲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沉迷公事就忘记吃饭的,后来她母亲便天天到了饭点就去找她父亲,盯着他吃完才肯提着食盒离开书房。
后来母亲走了,父亲因为悲痛加上又照顾她一直顾不上吃饭,虽然说她有专门的奶妈,但父亲还是一有空不吃饭也要来找她,那段时间公事不停反增的,一来二去便得了胃病。
愿意去学医也是想在父亲犯病时能帮点什么吧。
越是如此便越思念父亲,又不是不会回清柏山了。阮浅矜收拾好东西,和师父打了招呼便找了辆马车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快到春节的京城是很热闹的。
阮浅矜想了想,决定去街市逛逛,于是在街市就下了马车。
其实她也是怀着私心,想给莫璟晅带点京城著名的桃花酿回去的。
回家这件事尚未和他说,他若是去找她过除夕的话会不会很失望……
停停停,想什么呢,人家不一定会去找你啊,天天孤男寡女一起待着别人怎么看,不要矜持了吗?
若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直和他待在就好了。
不过好像是她自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啊……有些对不起人家……
她这么想着,打酒的路上顺便挑了一对同心玉。
回去就赠予他好了。
他若是肯接受就好了。
同心玉色为浅青,玉质温凉,贴心处携带,遇心上人时心跳的猛烈了,温度渡到同心玉上,便会变成白色。
赠送男子此物于女子而言是爱慕之意。
他会知道这个意思吗?会接受吗?
心思被手里的同心玉牵着乱颤,明明才刚刚离开,距归途还早,却平生一股思念之意,恨不得此刻生了翅膀飞回那人身旁。
对父亲都没有这般强烈的感情。
想起父亲,阮浅矜一下子又苦恼起来,以前遇到什么都会告诉父亲询问意见,可唯独这件事是点滴都说不得的。
罢了,顺其自然吧。
回到府上,父亲早早等在厅堂,见到她时忙凑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半响摸着胡子眯眼笑道:“圆润不少,看上去在那边过得还算滋润。”
吓的阮浅矜急忙摸了一把脸,想着自己难不成真的比离开的时候胖了?父亲看到她动作哈哈大笑起来,她回以一个呲牙咧嘴表情以示恼怒。
她同父亲聊了一会清柏门里面的日子,父亲听着眯起眼打听她二师兄。
“这男娃听上去有点意思,你觉得他怎么样?”父亲似乎终于在某方面开了窍,对她二师兄带着“有望女婿”的期望。
“君子慎言,父亲莫要乱说,我从来只把二师兄当弟…兄长看的,怎么样又如何?”阮浅矜见父亲已经逐渐走入自己的幻想忙开声提醒。
父亲闻言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晦暗,他看着女儿认真地问:“如果我说你必须得早日嫁出去你会怎么想?”
父亲有多不想她嫁人阮浅矜是清楚的,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父亲,然后发现眼前的父亲脸上几乎是带了一种十分悲寂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父亲你不是一向不喜父母名媒的吗?难不成你被哪家高价聘礼打动了?”阮浅矜这么说着,小心翼翼观察父亲脸色。
阮丞相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痛苦,随即强行扯出一抹笑:“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有些不安,所以说如果女儿你有心上人的话就好办了,只要……只要你早日嫁过去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听见心上人,阮浅矜有些心虚,她又看了眼父亲,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将事情坦白出来——看上去父亲好像不会怪罪她。
“爹,其实女儿在清柏门还遇见了一个人……”阮浅矜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说出来好了,“二师兄对我固然好,可我可能更心慕这位多一点……”
父亲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他先是眉头一皱,双眼微瞪,看清女儿并没有在开玩笑的认真神情又叹了口气。
“清柏门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城南旧事,父亲感叹了这么一句又问她:“那人如今几龄?是做什么的?家产怎么样?是否婚配?”
父亲出乎意料地熟练吐出一大堆话,让阮浅矜有些不觉走神在想父亲是不是练这段话很久了一直等着那天能一口气说出来?
“我从未过问他年龄,不是很清楚;应该是生意人吧……看上去很富有,应该是尚未娶妻吧。”阮浅矜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看似经常待在一起,实际上她可能真的不是很了解他。
“罢了,你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人家约到家里吃个饭……”阮丞相知道女儿什么性情,大概也是倦于打听,有些无奈,嘴角虽然扬起却看不出笑意。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阮浅矜声音越来越小,父亲一脸一言难尽。
看着父亲脸上写满了无用阮浅矜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心虚。
“他倒是同我说过这些,但是最后我还是没能给他一个回复。”阮浅矜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把玩着挂在腰间的同心玉。
那对同心玉她暂且拆开了,一只放于心口,一只挂在腰间。
父亲注意到了,会心一笑,没再问什么,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长途跋涉回来也该好好休息了,矜儿早点歇下罢,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父亲说了这么一句,便催促她回房休息去了。
她听话离开。
走在路上她不禁开始想。
明天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