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扫门前雪

回府已经是下午了，我坐在屋子里思索现在的处境，目前为止府里除我之外应是没有人知道范闲在京都，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二皇子的动向和动机，伤害范闲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日落时分，我裹上斗篷又去了一趟朝阳楼，细细地把近一年来的账册都翻了个仔细，把每一笔与内库互通的账目单独列出来排查去向，发现不仅是流向了内库，大多数是以生意为名义流向了长公主的私库，这样一来，给内库带来的只有巨大的亏空

我大致盘了一下，单是朝阳楼这个大头就给了内库四五百万两白银的空账，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也要上千万白银。

“原来是挖了个巨大的坑要范闲自己跳。”我自言自语道。

洛家的嫁妆加上范闲临走时交给我的商铺，还有手头的现钱，竟是连零头都够呛，心头顿时愁云密布，看着密密麻麻的账目只觉得头晕，手一推就决定去吃顿好的奖励自己，等范闲回来了就再奖励自己一顿。

上二楼之后手一招，让小二把最好吃的都端一份上来，太久没来朝阳楼，连这里还有什么特色菜都忘记了。

菜刚上来，我筷子还没伸出去，身后邻路的窗子传来一声响动，我回头，就看到范闲故作轻松地站在窗边，衣服的一角还挂在窗户上。

我哂笑着起身帮他规整好衣服，和他一起坐下就往嘴里塞东西。

“怎么吃这么急，今天累着了？”范闲一边给我拍背顺气一边给我递水。

“上午给你的好弟弟看生意了，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又跑过来给你查账，”我猛啃一口猪肘子，“早知道你身上那么多事儿害得每天担惊受怕的，我就不嫁过来了”

“那要让你失望了，咱俩还得捆一辈子呢”范闲笑回，“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我喝口水顺顺才又道，“内库欠债很严重，起码八九百万两白银要还，你做好心理准备”

范闲张大嘴无声地呆愣住了，随后低头，无言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没完。”

“还没完！这事儿我都得消化好几天呢，你饶了我吧”他抱着头整个人快缩到桌子底下了。

“范思辙真是你的好弟弟，背着所有人盘了个青楼，叫抱月楼，里面的人大概率不干净，我让春峭去打听了，大家对这个楼评价很差，我不是你们家的没办法直接管，你有空去管管他”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要管！”范闲顺势窝到我怀里大叫，“现在事儿够多了别再给我添乱了！”

我按住他作乱扭来扭去的身子，劝慰着：“你打听一下就好，我尽量做我能做的事给你解解围。”

“锦年你真好，”他在我怀里蹭蹭，“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你知道就行，到时候还钱的时候别带上我就行”我拍拍他的脑袋。

他叹了口气，手指绕绕我的香囊流苏：“锦年，有时候真的感觉好累啊，你说如果有一天所有事都结束了，我们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手指拂过他脑后的卷发，在脑海里构想这个场面，良久才应和他：“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再不济也要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活的舒心足矣。”

士农工商，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只不过是人各有命，对于普通人来说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已是不易，各扫门前雪罢了。

范闲临走，已经半个身子翻出窗外了又拐回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你说范思辙盘的楼叫什么来着”

“抱月楼啊，怎么了”

范闲伸手比划：“我刚得知消息，滕梓荆的妻儿好像就被送到了这个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