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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飘落的日子

冬天的天空麻擦擦地,还有点冷。不知是谁家的狗叫了几声,天空上月亮疲惫地挂在天边,星星也似乎冻地发抖眨巴着眼睛。三辆架子车咕噜噜滚出村子,四下里死一般静寂。

出了村子是一条沙沟,军坐在车厢里,他爸和聋拐、娘娘保各自坐在自个车的辕条上。只有牲口的蹄子、车轱辘和牲口脖子里的铃铛发出有节奏的“仓-仓-仓”的声音。

军不禁瞌睡又来了,于是半醒半睡起来。约摸一节课的时间天大亮了,他们的车子也到了一座山腰里。他爸和其它两个人都已经不在辕条上坐了,这会一手拿着鞭子紧紧跟着牲口的节奏。军向四下里望去,一片茫茫。太阳出山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夜里落了霜,大地像一个老妇人,多皱的老脸搽了一层雪花膏似的,很是难看。整个原野也睡着了一样,静静的,清冷的风声是它均匀的酣声。

翻过山梁便是一条长长弯弯的下坡。娘娘保使地是马车,他大原来是生产队赶大车拉东西的,包产到户队里分东西,人家什么也不要就要这个马车。当时人们把这马车叫“皮车”,孩子们还叫“马钢车”,这是因为车轱辘是当时的马鞍山钢厂生产的。吃大锅饭年代,娘娘保他大在生产队里赶马车,他腰间缠着一条灰色布腰带,头上裹着一条白色毛巾,为人忠厚老实,勤劳能干,身体健壮,手掌粗大能够一口气扛起200多斤的麻包,是生产队里的大红人,在那个年代生产队选派赶马车的人时,条件就很高,那时广大农村唯一的交通工具就属大马车了,如果赶上一辆很时髦的马车,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自豪。那时候生产队里送粪拉土,他大就赶着一条大黄骡子当辕马,一白一红两匹马拉梢子。人们常说:“一骡二马不用鞭打”,马车师傅手握长鞭坐在车辕条上,向天空抛出一个响鞭,马车就会快速飞奔。其实赶马车不但劳累还有风险,乡间人们常说:前面是马王爷,后面是阎王爷。可是在当时赶马车一般人是轮不上的。娘娘保比军大个四五岁,可是上学莫一壶,小学都没读完就跟他大赶车了,如今也是一把使车的好手。他已经能自个驾车到外面拉东西,帮东家磨个面,帮西家拉个炭。

但说这马车下坡时自带刹车的,下坡的时候只要把拴在辕条上的刹车绳子紧一紧就行。所以到下坡时,娘娘保还坐在辕上,手里抱着鞭子,嘴里哼着曲儿。军他爸和聋拐使地是普通架子车,到了坡里他们把牲口卸了让军牵着,他们各自拉了车子走。坡不陡但有点长,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又是一段小上坡。前面不远就到了,他们没有再架牲口。

煤场里已经有先到的车子在排队了。娘娘保因为常来,跟那个负责人熟,很快就开了票。这煤矿现在是集体企业,生产条件落后。那煤都是背斗背、车子推拿上来,每天的出煤量是有限的,现在又是销售的旺季,每天都是供不应求。他们四个人把车子很快推到煤堆旁就各自装车。偶在矿工从井下或是背着、或是推着车子上来倒煤,军看见他们只有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是白的,再全身上下全是黑的。军于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不由得有点难过。娘娘保说话了:“这些人也不容易呀!不是说‘土窑一户,无梁无柱,咔嚓一声,不用打墓’”说着把个头摇了两摇。军他爹没有搭话,只是不停地在拣着炭。军知道他爹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兵。

一车炭很快装满了。又到量方的地方量,军和聋拐家的车小,大块算上也不过6、7分,加上压在上面的两麻袋的小煤渣总共给了13块。娘娘保的车大总共是18块钱的。三家用子拉煤的车子又赶上了回程的路。

上坡里自不必说,牲口也卖力,鼻子里喷着雾气,四个蹄子是绷直的,很用力。人们“嘚--嘚--”地吆喝着,军他爹事先在车轴上也拴了拉绳子,这会也套在肩膀上帮着拉。到了下坡里,军他爹和聋拐又是卸了牲口由人拉着下,军便牵了牲口站在“扫圈”上,这样增大摩擦力,前面仗辕的人便轻松一些。娘娘保自是走在最前面的,这会他没坐在辕条上。冬天的太阳虽没有夏天的热辣,但此时日近中午又加上肚子有点饿了,军的脚下有点飘忽。在进到他们沙沟里的时候,大家决定缓一缓。

娘娘保的设备自是最先进的,只见他取下背在身上的背壶,拧开塞子喝了起来。他爹和聋拐没有带水,只是拧起烟棒子来。

“军军”,娘娘保还是像往常一样叫军,“渴(kang)了沙,来喝(huo)上些”。

军自是口渴得很,以前他和娘娘保一起挡牲口的时候没少在他的背壶里喝了。那时候军也是老羡慕这背壶,可是那东西是稀罕着里,他每天都希望娘娘保让他背一会。特别是下午到中湾涝坝里饮牲口的时候,军把背壶往胸前一放,自豪感爆棚。可这会儿,他很是口渴,毕竟也是大了,再不喜欢喝别人的、吃别人的了。娘娘保那时候是出了名的“拖鼻子”,现在虽说大了,有时候还是有“过河”的时候。刚才军分明看见娘娘保的涎水在壶口上拉丝着里,说什么都是不会喝的。

军说:“也就快到家了,你喝吧,我回家再喝。”

娘娘保又让聋拐喝,聋拐也没喝。

“军军,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背壶吗,怎么现在?”娘娘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哦,对了,你家现在当老师了,把我们就再也看不起了。”

“没没没。怎么可能,只是我不太渴……”军军能说啥,说啥都是不对的。

聋拐抽完烟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牲口的鞍子,把压在上面的麻袋整了整说:“迨缓就走,力气就有。走吧,这一哈就要到给里。”于是他们三个车子又开动了。这一次军在前面拉着缰绳,拿着鞭子赶车,他爹就跟在后面,一手扶着车子。

这沙沟吊得很,也是走了好一阵,下午2点多才到家。

收拾完也就4、5点了。冬天的日子短,到了掌灯时分。军他爹说:“这点炭还是不太够用,过两天还得拉点。”吃完饭,军看了一会儿书,也就睡了。

此后的几天自是家里的零碎活,军帮着他爹干。先是把堂屋的“梁衬”打了一下,报纸自是他舅从米贤良那要来的。后来还把西房的墙也重新刷白了些。

腊月是一年之岁尾,正值寒冬。民谚云:正是言之其冷。这时冬季田事告竣,故有"冬闲"之说。农事上是"闲"了,但人们生活的节律并未因此而放慢,人们怀着愉悦而急切的心情加快了向春节迈进的步伐。春节,是中国人传统的三大节中最为隆重的一节;而腊月,正是迎接春节的前奏曲,在这个前奏曲里有着丰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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