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见知处

6.

夜晚有些冷，林知楚不禁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往家走去。钥匙插进门锁转动两下，门开了，还是熟悉的黑暗。林知楚摸黑打开灯，换上拖鞋，打算看看冰箱有什么东西吃。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独居的生活，虽然每天都有钟点阿姨给她做饭，但是更多的时候她需要自己把自己照顾好。林知楚的父母在她上高中后就经常在外工作应酬，很少有时间陪她。之前她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陪，别的孩子可以恣意任性和父母撒娇，她没有。但是随着年岁见长，她觉得这些也不重要了。

于是她变得越来越安静，性格也越来越内敛。

冰箱里还有一束挂面，林知楚煮了碗面吃，然后打算把衣服洗洗。当她把校服脱下来准备扔洗衣机的时候，她闻到了属于霍云深淡淡的烟草香。

应该是她在他在车里不小心沾染上的。

林知楚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把脸慢慢凑到校服上，闭着眼深深嗅起那独一无二的烟草味道。许久，她像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一样，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放进去，倒上洗衣粉，直到听见洗衣机运作的隆隆声心才安定下来。

还有一周就要期中考试，自己作为数学课代表，成绩自然不能太差。林知楚打定主意走回房间里学习。然而林知楚数学底子本就薄弱，要靠考前突击来提升成绩，对她来说任务量和压力太大了。等到周一蒲安如见到她的时候，林知楚眼下重重的黑眼圈吓了她一跳。

“你是熊猫吗哈哈哈哈哈。”蒲安如毫不留情地嘲笑她，还特意凑近她的脸看她的惨相，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数学课代表，你是不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话，这王冠快压死我了。”林知楚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觉得我一会儿肯定会在课上睡觉，你到时候在后面帮我盯着点。”蒲安如冲她豪气地拍拍胸脯：

“交给我就放心吧！”

但林知楚还是睡着了，而且是在霍云深的课堂上。

她本来是想好好听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瞌睡虫上头，她感觉书上的字变得越来越大，脑袋昏昏沉沉，霍云深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她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像是轻飘飘踩在云端。起先在迷迷糊糊中她还能听见有人小声叫自己的名字，到后来，她就完全沉沦在无边的困倦与浑沌中了。

“林知楚！哎呀——”蒲安如眼看霍云深往她的方向瞟来，不免心急地开始踢林知楚的凳子。但她越心急慌乱，表情动作就越不自然。霍云深注意到了她这里的动静，看到已然倒在课桌上的林知楚，皱了皱眉，讲课的动作停了下来。“快醒醒啊姑奶奶老师要来了你自求多福吧”蒲安如心中大喊不妙，但也只能接着装作认真翻看课本的样子。

“林知楚，请你告诉我书上例题的另一种解法。”

霍云深走下讲台，林知楚却还没有醒来的意味。

课堂突然安静下来，霍云深走到她的座位上，伸手轻扣了扣她的桌子。她没有动。少女的脸庞因为熟睡而脸颊一片潮红，粉嫩的唇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霍云深不觉有些好笑，他这个学生，明明在她面前一副胆怯乖巧的模样，却总是做一些有趣意外的事情。

比如神游听不进去他的话，比如现在这样在课堂上睡觉。

霍云深无奈地用书本轻轻敲打她的头。“林知楚——”

周围的同学也都缓过劲来悄悄提醒她。蒲安如见事不对，就使劲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快起来回答问题！”这下才把林知楚从睡梦中惊醒，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睡眼朦胧中与霍云深平静的眼眸对视了几秒，她眨了眨眼，又环顾了周围同学的目光，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懵在原地。

霍云深不再看她，只是转身淡淡丢下一句：“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

林知楚在众人的哄笑中羞愤又懵然地坐下，她知道她的脸此时肯定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她像只鸵鸟一样把脸深深埋进衣领里，恨不得地上有道缝让她立马钻进去。一缕淡淡的烟草味道就在此时不合时宜的跑进她的鼻子，林知楚愣了愣，怯怯地抬头看向讲台上的霍云深。

他好像永远都这样气定神闲，气度优雅矜贵，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在情绪上出现波动。

自然也包括她林知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