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冬雷震震夏雨雪，耶律冰亦不会如此惊怖，只是惊怖归惊怖了，此次她却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觉上苍同她半信半疑之际，又捶下另一种言之凿凿的可能来。使她内心风雨飘摇，忽觉山河万里，软红十丈，没有一处可去之地，亦没有一个想见之人。
一念间，但感万事万物乏味透顶，了无意味。
她默然往东一望，时近破晓，弯月不知几时已落下，白日却还没有升起，在月与日的交替间，雨丝诡异地下着，和最后那抹夜色深沉胶着，虽有人家光火，也望不见十里开外的前路。
上意天心究竟如何，已不是她这等凡人能够猜测出来的了。
只是魂不守舍，踽踽走着，音色走了调子，起初分不清吟的什么，寻思了半天，只模糊拼出个无题来。
大抵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人间至苦，生不逢时。求而不得，爱亦不得。
即便那其中包裹的，不过是一注热血，数根痴骨，是几年淤积的孽缘，是一颗无畏无惧的人心……但冷得久了，热血会被冰冻，痴骨刚脆易折，孽缘深埋至胸，人心瑟瑟缩缩……
有些事不需要刻意说出来了。能听到的人会听懂的。
耶律冰走了。虽然她一早就知道的，但在自欺欺人全盘揭穿之后，她突然就被抽干了勇气，逃也似的离开了纪晓芙身边。连最初打算帮其渡过难关的心思都荡然无存了。
"我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再见不过徒生尴尬罢了。"
一向高傲如雪中白梅的她，突然就自怨自艾了起来。耶律冰垂首胡乱踢了地上石子几下，整个人有些蔫蔫的，平整的肩骨耷拉下去，撑不起脱俗的重量。
有了更繁复的心思，她身上的烟火气多了起来。再也难见初离岛时，那般仙岛精灵般的神仙气儿，有了愈发复杂的心理情绪。
她胡思乱想着，有闲心时，会向路人认真打听张家遗孤的下落。无心时，就是整日空坐，双手捧着腮帮瞧云卷云舒，悠悠然神出九霄。
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武当派的张真人前些日子曾带那小公子到过少林，貌似是打听什么九阳功法，来医张小公子的伤。
"他怎么受的伤？"
好不容易听到了点音信，耶律冰急切无比，脖子都伸到人家铺里去了。
那人先前收了小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笑呵呵地道："具体也不晓得，只是好像张家夫妇死的时候，那小公子是从一个老头手里抢过来的……被逼问了许多天屠龙刀的下落，唉，不死都是好的。"
耶律冰眼睛眯了一下，下巴轻挑，"你也知道屠龙刀？"
那人哈哈一笑，"三天两头就有批很凶的大爷们来，日日听在耳里，哪儿会不熟悉？"
耶律冰也笑，只是掺了几分假正经的味道。"我目下再赶去少林，想必是来不及了。喂！你还知道其他的吗？"
做生意的各色人都瞧过，心大的很，也不着恼，只是笑道，"如今赶去少林那自是不成了。不过既然公子都到咱终南山来了，再多去打听几家也成，别白跑了这一趟。"
耶律冰本也懒得跑去少林，若张姓小子在武当长久住下，倒是个好去处，省得她这个外人操心。
心念及此，她扶腰打个哈欠，回头见东面晴光大好，茫白之中又掺了些金色，有细灰在四下飞舞，纷纷扬扬，空气中带着些自然的味道。
"终南山？"
远处，群山起伏似美人脊背，曲线优美至极。耶律冰望了忽儿，轻笑了笑，"竟跑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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