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四班的同学们都觉得，坐在班里中间位置的四个人的聊天内容越来越奇怪。
十二月的某一天，何若趴在桌子上伸手捏住了前座女孩子几根垂在脖颈后的细发，“我想吃牛肉。”
“土豆炖牛腩？”宋然身子往后仰了仰。
“好。”
这样的对话，这二位的同桌已经习惯了。
资深吃货付雪纯吧唧吧唧嘴，“还要放点胡萝卜和洋葱。”
江乔在埋头写题，“他不吃胡萝卜。”
其实吃饭的只有何若和宋然两个，付雪纯只是单纯地以为老夫老妻周末在一起吃个饭很正常，还自己动手做，她突然觉得自己中午吃的糖醋排骨一点也不甜了。
江乔就有点失落，他已经很久没吃到好基友何若做的饭了，也不好意思像何若一样死不要脸去宋然那吃饭，只能一个人在家刷题。
在两位班长争论谁洗碗的时候，坐在教室后排的两个女生偷偷低下头嘀咕。
“何若跟宋然同居了？他俩刚才讨论谁刷碗。”
“不会吧？”
“我之前还看到他俩一起回家呢。”
“我去，不是吧，才高中哎。”
“宋然也是，一个女孩子，不知廉耻，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想。”
“哎你说他俩不会那什么过吧？可何若看着很乖啊。”
“谁知道啊，就这还当班长呢。”
这些话全都随着冬日的冰冷的风吹进了方殊韵的耳朵里。
——
何若其实在年级贴吧里早就火了，长相出众，成绩拔尖，光是爆照墙就有几十条匿名发他照片然后表白的。有高二的学姐直接加QQ表白，然而她得到的其实是江乔的号，于是第二天就看见她红肿着眼睛进的班。
明里暗里，何若直接当没看见，要不就是塞到江乔桌子里，让他解决。
临近跨年，一篇帖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年级论坛，随之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帖子里有一张照片，并不陌生，方殊韵演出跳舞那张，当时一度被当做高一级花，可以用惊艳形容。
而现在，她是何若的女朋友。
发帖人明显是匿名小号不明身份，这人指出，这张照片是何若在演出时偷偷跑去后台拍的，极为喜爱珍藏，却不小心被好友看到发了出来，并发表了许多“情侣”日常。
对于校园男神的感情生活，女生都是过分关注，帖子发出当晚，回贴量直破千。
【这不是方殊韵吗？四班那个吧？】
【我也觉得她跟那个何若关系挺奇怪的】
【她是正牌女友？那宋然呢？】
【呵呵，她能和方殊韵比？】
【宋然是谁？吃瓜吃瓜。】
【这里四班本班的，宋然是我们副班长，长得挺好的，就是人品…】
【那你这么说，宋然不会是…】
【不会吧？我觉得她还挺好看的，身材挺棒的啊】
【宋然？我超喜欢她好吧，小姐姐长得不比方殊韵差，性格也好】
【同上同上，在张亮办公室见过，很温柔的小姐姐】
【笑死了，横插一脚她能是什么好人？明摆着的绿茶好吗？】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人们最擅长的事往往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比起宋然年级第二长相出众性格温柔整个人近乎完美，他们更愿意去相信和猜测她的丑事，只是学生时代，大家都只是偷偷的说罢了，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
付雪纯差点原地爆炸。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近乎完美的同桌居然会被骂成绿茶，还差点被人挂在空间。
四班的大多男生也不能理解，虽然和副班长交流不多，但大家都能隐隐感觉到，她骨子里就是那么温柔。
于是很多人在和付雪纯商量了之后决定一致对外，尽量不让当事人知道自己被骂，想着等等风波过去，绝对不能影响到她期末考试。
江乔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物理竞赛，手机都不怎么看。
第二天，宋然除了在学校里总感觉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以外，没什么特别，论坛她是不关心的，偶尔会看一眼，所以她是什么也不知道。
而何若，他一直在处理出国的相关事宜，根本不在学校。一周前，他收到何明岩的邮件，两年内，他们就会接何若过去定居。
他其实犹豫了，所以他尽可能的在拖延时间。
何若请假回来，已经是跨年夜当天了。这几天他忙里忙外，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只是早晨的时候稀里糊涂看见桌上一堆礼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若刚想去问江乔，就被眼前一个礼物盒挡了视线。方殊韵把盒子放在他桌上，依然抬着头，依然带着平时的骄傲，只是眼神中还藏了一点既不可见心虚。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然后方殊韵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何若有点懵。
“今天跨年”江乔低声道。
何若点点头，眸子忽然亮了，抬头望去。
宋然没有来，他重又垂下眼，整理着桌里的礼物。
直到早读课结束，她也没出现，张亮说，宋然生病请假了。
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的课间， 大家都在商量去哪玩。
“他们约吃饭，去吗？”江乔问
何若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有点走神。
放学的铃声一响，何若收拾了书包，连江乔都没管，直接出了学校。
先去的药店，买了药，然后直奔宋然家，门都没敲，输了数字密码就进去了。
宋行舟出差两天没回来，滚滚被阿姨带去美容院洗澡了，家里就只有宋然，静得出奇。
中午的时候烧其实已经快退了，睡了个午觉起床又烧起来了，脑子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
噩梦重现，离别的场面不停重复，褚云的冷漠，无奈的言语，入坠梦魇。
何若敲了敲宋然房间的门，叫了两声名字，没人应，直接开门进去了。
算了，巴不得她缠着自己算账。
床头柜上有一杯喝完了药的杯子，干涸的药渍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何若拿起来闻了闻，只是普通的感冒药。
估计是烧糊涂了。
宋然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而均匀，脸烧得泛红，嘴唇无色。她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连何若靠近了也没感觉，依然没睁眼睛。
何若稍微收拾了一下，冲了退烧药，扶着宋然坐起来喝。
宋然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什么苦甜温热的液体顺着嗓子下去了。反应迟钝，她只怔怔地看了一眼何若，皱了皱眉，药效发挥，就昏睡过去了。
好像有什么味道侵入了她的领地，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被，带着皂角清甜的香气，让人想拥抱，想用脸在那上面嗅一嗅，蹭一蹭。
是刚洗过澡的滚滚变成人了吗？
噩梦消失了，梦里只有个少年。
一抬眸，熹微少年容，翩若惊鸿。
宋然想，不出意外的话，那可能是她平淡生活里遇到的最惊艳最干净的男孩子。
——
睡着时候的宋然比任何时候都软，不同于平时的清冷疏远，像只垂着耳朵的白兔子，更别说生着病意识不清醒的现在。喝过药的嘴唇有了血色，不停像寒气未散去的何若身边挪，不时低低地嘤咛两声，声音嗲得人心痒，俨然是一副撒娇的模样。
稍微过分一点吧。
何若起身，凑近，俯身，瞬间感觉自己被牛奶包裹着，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宋然左边脸颊，然后慢慢上移到眼角，弥足珍贵，起身时舔了舔嘴唇。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何若走出房间，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江乔：【怎么回事？】附带了一张截图，是那篇帖子。
不同的是，今天又更新了，内容是何若收了方殊韵的跨年礼物。
不少同校的都以为实锤了，纷纷开始《Lemon》歌词接龙。
这些都不重要，何若只看到了有人骂宋然。
何若第一反应找了付雪纯，了解了所有的事情。
他暗暗冷笑。
令人惊奇的是，即便是在最好的学府，有着傲人的成绩，也总有垃圾。
凌晨十一点，宋然才缓缓睁开眼。打开手机，阿姨告诉她宋行舟知道她病了，就让把滚滚送去了老爷子那，一堆同学发了对她的关心，还有就是很多人出去玩发的动态。
哦对，今天跨年。
新年要到了呢。
烧已经退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饿得头昏，宋然起床，想去客厅找点吃的。
刚出房间，就闻到了一阵粥香。厨房灯亮着，却没人。宋然走到粥锅前，还冒着热气，清香四溢，闻得她肚子叫了好大声。
听到背后有人笑，宋然愣愣地回过头看去。
何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懒懒地倚着门框，露着小虎牙微微眯眼看她。
“可算醒了啊。”
梦境与现实重叠，原来刚才的，不只是梦啊。
宋然其实有点想像滚滚一样扑到他怀里，想想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就只站在那里冲他笑，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自己家，没有因为他进自己房间不高兴，只是笑。
发自内心的。
零点钟声敲响，透过窗外看见远处礼花在空中绽放，淡淡的光映照在面前人的脸上。
宋然没有回头望烟花，何若没把目光从她眼睛里离开。
“新年快乐。”
——
何若离开之前，一样一样地叮嘱她药该怎么吃，吃多少，怕宋然记不住，还录了音，准备回去之后发给她。
宋然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发现被一堆消息轰炸。
花栗鼠付雪纯：【我靠啊啊啊仙女吧你是！你们什么神仙爱情？！】
八百年不上线不聊天导致被人们淡忘的江乔：【早生贵子。】
什么早生贵子？？神仙爱情？？
宋然：【？什么】
花栗鼠：【你不知道吗？啊啊啊啊快去看空间和贴吧！天呐何若！我要被他圈粉了啊啊啊！】
点开空间，何若更新了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坐在观众席，抬头看舞台，皮肤雪白，脸颊泛红，眸中有秋波，眉梢带浅笑，似是不在看镜头，却让看照片的人移不开目光。
拍得清清楚楚，是宋然，四班的副班长。
“抱歉，只有一个相机，里面只留了这一张而已，是珍藏。”
——
付雪纯磨磨蹭蹭地把贴吧的事情告诉了宋然，“我们都知道他们在瞎说，你在我们心里一直都很好的！”
宋然没说话，她不在意，但也不高兴。
她怕自己多想。
你不重要，这句话已经刻在宋然心里了，她又何时敢奢望，得到别人的好。
卑从骨中生，万般不如人。
凌晨一点半，宋然辗转反侧睡不着，还是点开何若的对话框。
宋然：【？什么意思】 等了两分钟都没有回信，宋然自暴自弃地放下手机，息屏的瞬间突然出现了何若的回复。
班长先生：【字面意思。】
【你是珍藏。】
——
二十分钟之后，何若在客厅吹干头发，坐在客厅摆弄手机，有点出神。
手机突然振动，他手一抖，手机掉在沙发上。
副班长小姐：【开门。】
何若顺了顺头发，理了理衣服，走到门口开了门，被宋然扑了个满怀。
宋然什么也没想，什么也都不想管，她只想拥抱他。
何若给她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他调整姿势站稳。怀里的女孩子不说话，有淡淡的药味和牛奶味飘入鼻腔中。
刚才应该是乖乖听话吃药了。
他不敢去碰宋然的腰，只把一只手轻柔地放在她头上，缓缓顺着长发。
明明该是个软软的女孩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撒娇就足以让他俯首称臣。
“怎么和滚滚一样，喜欢扑人啊？”这种时候何若依然没有忘记调戏宋然，但平时略显轻浮上扬的语气却没有了，嗓音温柔的不像话。
宋然缓缓抬头，柳叶眼对上桃花眼，“有其主必有其狗。”
鼻尖泛着一点红晕，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糯，惹的何若想把她一口吞掉，他暗暗咽了咽口水。
这个样子，绝对要藏起来。
果然是珍藏。
【作者有话说】何·滚滚成精·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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