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的两边有土墙隔开,土墙之上还有碎玻璃做的倒刺,想要爬上墙头一窥其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举起木刀想要撬开那个龙头锁,被铁柱伸手拦了下来。
“用蛮力可不行啊。”这混小子挑眉看了我一眼,手上露出了两根被掰直的回形针,“用这个。”
回形针的钱你回头记得给我啊!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被寒冷侵蚀的我嘴唇不停地打着哆嗦,撇过头就当没看到。
咔、咔……
耳边铁柱撬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在这片荒废死寂的土地上,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被无限放大。
那几个形魂说,还没靠近就看到了冲天的黑雾,不过我是没看到。
难道是在里面?也不对,尽管我浑身打着寒颤,但这也只是单纯的寒冷所致,而不是怨灵所带的那种阴冷。
难道,形魂的信息有误?
碰。
锁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作为装饰的龙口因为常年没有保养,砸在地上的额一瞬间就碎裂成了两半。
看着龙头,我忽然感觉,它的目光之中带着一道浓浓的仇恨。
仇恨?一把锁?
估计是出于同情吧,我把龙头锁捧了起来,一边费力地把它塞进包里,一边咕哝着:“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就把你挂在我的门上,天天供着你……”
啪嗒。
嗯?是我的错觉吗?在我眨眼的瞬间,我看到了龙头的眼睛闭了起来,但是在定睛看去,它分明还是和之前一样是瞪着的,没有任何变化。
锁头之上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的阴气,应该不是怨魂所化,可这把锁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昊哥,你什么时候还有收集锁头的爱好了?”
话语从铁柱的嘴里传来,我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直起腰和他一块儿,推开了宅邸的大门。
吱呀……
常年没有修缮的大门顿时想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让我又是一阵头疼。
就这两天,我已经听到多少次这么尖锐的声音了?村子也是有木工的,为什么不把大门好好地保养一下呢?
心头刚盘旋起了一个疑惑,心思就立马被这宅邸之中的物件吸引而去——
这看起来不小的宅子,推门而入,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摆放在大堂中间。
不见供台,也没有先人的照片,只有桌子和椅子,仅此而已。
左手边是通往楼上的土制楼梯,看起来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而右手边是另一扇木门,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
我和铁柱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动,应该是从里面被锁上了。
“宁琳,你能穿过去看看吗?”我转身问向还在四周打量的妮子。
宁琳应了声,刚把手搭在了门上,忽然,“碰”的一声闷响发出,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宁琳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呼——
寒风透过大门吹来,灌进了我的衣服里,全身毛孔大大地张开,瞳孔顿时紧缩了起来——
这房子……
“铁柱、快撤!”
轰!轰!轰!
伴随着话音落下,声声撼动着五脏六腑的轰响冲天而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着我的身躯,一阵失重感顿时遍布全身——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我所能感觉到的最后一丝景象,便是被高高抛起到了空中……
“老板——!”
耳边一声娇吼暴起,“嗖嗖”风声挂过我的耳边,还不待我有所反应,一阵柔软的触感从我的后背蔓延开来……
下坠的趋势停了下来,我后视而去,只见宁琳左手将铁柱扛在肩上,右手拦着我的腰,就这么生生停顿在了空中。
缓缓落到了地上,宁琳松开了抓着我的手,用力地吐出了淤积在胸腔中的闷气,我心头便是一阵阵地猛跳。
只差一点、一点,我兴许就会狠狠地跌落在地上,脑浆迸裂……双腿一软,我瘫坐在了地上,无力地看向喘着粗气的宁琳,苍白的脸上勉强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谢谢……”
饶是铁柱那混小子,也是缓了好一阵子:“刚刚你看到了什么吗?”
摇摇头,我的目光挪到了那扇打不开的木门上:“什么都没看到。”
过了好一会儿勉强理顺了气息,也不管我身上黏糊糊的冷汗,我撑着桃木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木门边上:“宁琳,你刚刚为什么会被弹飞?”
“我也不知道……”宁琳亦是满脸不解,“手接触到木门的一瞬间,我只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狠狠地顶开。”
推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推力才能把作为鬼驱的宁琳弹飞?
“宁琳,带上铁柱离我远点!”
我咬牙大吼一声,强自挺直了脊梁,从背包之中取出九张北斗降妖符捏在右手指间,喝道:“万象宗师,众星所拱,金阙酆都、皆由吾统,诸星万法、皆由吾令!”
噗!噗!噗!
咬破舌尖,口中喷出几滴精血落于符纸之上,右手前伸,凭空书下“敕令”二字,将符纸奋力甩出:“令、令、令!天罡地宿尽由吾掌;破、破、破!三界妖魔尽由吾灭!”
嗡——嗡——
几声喝令之下,九道符纸陡然停立于空中,道道看不见的气流从符咒之中爆出,荡起阵阵烈风。
衣冠尽乱、但我心不慌!紧咬牙关,我一把抽起握于手上的桃木剑,咬破左手手指、将精血涂抹其上,一剑、猛然刺出。
欻!
破空声响,张张符咒被桃木剑刺穿,猛然间、轰烈的红色灵光瞬间现于桃木剑之上,阵阵波纹四下扩散开来,汹涌如烈火一般荡漾在空气之中,没有灼热之感、却透着道道横霸之息,凌然于剑身上的符咒之间。
“聚灵剑!”
喉头一阵翕动,闷吼之声从嘴中压出,对着那扇木门,便是一剑挥出。
碰!碰!碰!
九道符文飞出、道道都带着浑然一体的赤红灵气,孑然砸向木门,声声炸响回荡在这宅邸之中、荡漾起了层层尘雾。
“给老子破!”
嘴里大喝一声,灵光涌现,赤红之色瞬间充满宅邸上下。
赫然,一张瘆人的面孔竟是隐隐浮现于木门之上,黑色的眼眶之中潺潺流出暗黑色的血滴,大张的嘴扭曲成了道道线条,夺人心魄的凄厉尖叫从那张嘴中传出,瞬间带起了巨大的风沙。
“啧!”
被这飓风所吹刮,我的身躯被逼的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不稳,险险地就要跌坐在地上。
“老板!”
宁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及我有所反应,我的后背忽然被人顶住,阻止了我摇曳的身形。
挤出目光后视看去,只见铁柱脱掉了大衣将我牢牢抵住,只一晃眼,我清晰地看见了他额头上地下的豆大汗珠。
区区怨灵,看我不破了你!
心中呐喊一声,左右手死命握住桃木剑剑柄,竭尽全力向前推去。
咣!
那张鬼脸挡不住九道北斗降妖符的冲击,凄惨一叫,渐渐消失了。
随后,一道闷声响起,那道打不开的木门竟是径自塌下。
红光散去,一阵阵的脱离感席卷周身,如果不是铁柱及时扶住了我,我发软的身体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
宁琳赶忙走到了我身边将我牢牢扶起,有些不安的问着:“老板,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虚脱而已。”我抬手擦去了滑落到下巴的汗水。
“走!”
木门之内,昏黑一片,空间非常的狭窄,宁琳扶着我走就已经快要挤不下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铁柱走在了我们前面。
空气之中散布着潮湿苦涩的酸臭味,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和徐老头去过的一家中药店,那种药材独有的味道,闻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好重的味道。”铁柱擦着鼻子嗅了嗅,“麝香、陈皮……还有很多我认不出味道的药材。嗯……不对,除了一些药材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奇异的香味……”
“尸油。”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是皂化过的尸油,虽然添加了一些香料,不过没能掩盖住尸油本身的腥臊味。”
铁柱挑了挑眉头看向我:“怎么知道的?”
“店里就有一大罐。”
忽然,一道轻微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呼……呼……
我摆手示意两人放轻脚步,屏息凝神,黑暗之中,随着脚步的前行,这异乎寻常的声响愈发的清晰了。
呼……呼……
我们齐齐对视了一眼,认出了这种声音。
打鼾的呼噜声。
摸索着黑暗行走,没多久便到了尽头,点开打火机,另一道漆成红色的木门挡在了我们前面。
“这门没锁。”铁柱推了推门把,异常轻松地就将木门推开。
顿时,一股更加浓郁中药味儿飘了出来,激地我缩了缩脖子。
几丝昏黑的光亮从门缝中透出,我对着铁柱点了点头,轻声将门打了开来。
门内的场景也是一片漆黑,摇曳的烛光挂在烛台上,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味道配合着潮湿的空气愈发浓烈,向着我们弥漫过来。
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之后,我的目光便被那声声呼噜吸引了过去……
这间房间里,别说窗户,就连通风口都没有,四周的墙壁像是用陶土堆积起来的一样,除了靠在角落的那只有无数小抽屉的柜子之外,剩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便是一张木床……
一张躺着东西的木床。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