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闪开!”
浑身鲜血淋漓的黄页鬼伸着爪子一跳三米远,明秀忍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面瞪着眼却对它的接近一无所知的年轻男人,手中桃木剑还未蓄足力就不得不顶了上去。
电花石火之间只听噶吧一声,桃木剑来了个五五对半分,它一半,明秀一半,它攥着尖,明秀拿着把。
干瞪眼了一秒,那只枯槁的鬼手骤然箍紧把剑尖捏成齑粉,明秀只感觉到嘴里一股腥咸。
顾不得吐出口中乌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指伸进怀里抄出一张黄符,口中声音如蚊,默念一遍缚鬼定身咒,脚踏七斗魁罡步,在它那紫黑尖长指甲即插进她眼珠子里之前,身体一闪绕到它背后,手中流转着金光的黄符啪一下贴在它背上,女鬼应声伸着胳膊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秀揉着后脑勺,在它耳边一通叨叨:“你说你这个婆娘,真是操蛋的很,就算是他告了你的黑状,也是你自己贪赃枉法在先,因果报应,你谁都怨不得!”
她放下手捊顺道袍走到它面前,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到:“你可有心愿未了?”
黄页鬼像是卡壳一样顿了几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她摆摆手:“知道了。”
视线环绕周围一圈,明秀抬腿走到承重柱后边,拍了拍正在装鸵鸟的男人的肩膀,男人激灵一下浑身抖动的频率更快了。
“谢先生?”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才缓缓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一张俊俏的脸蛋儿挂满泪痕,浓眉大眼里写满惊恐。
她朝自己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努了努嘴:“它叫你过去一趟。”
他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吓得“喝”一声差点儿背过气去,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坐在地上两腿疯狂的向后倒饬,哭的涕泪横流,声音抽噎着:“不……不不!!我我我、我不去!”
“快走吧!”明秀一把拉住他的领子又拖又拽:“你不去它心愿未了,一会儿我给它念超度咒它不听怎办?”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个大男人拖到目的地,他又不知好歹的撒丫子想跑,明秀在一边儿恐吓威胁:“你再往前一步可就跟它抱上了啊!”
男人闻言瞬间不敢动了,她把他身体扳正,让一人一鬼面对面:“我说谢先生,它就想听你说说你为什么检举揭发它,你赶紧讲完我赶紧帮你把它送走,它去转世重生了,你也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了,这多好啊是不是,你稍微克服一下恐惧好不好?”
男人一咬牙脸上青筋都爆了起来,终于不跑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痛哭一边抽抽嗒嗒,声音抖的跟筛糠一样。
明秀在边上盘腿而坐,闭眼凝神聚气,尽可多的恢复刚才损耗过多的元气,好为一会儿超度亡灵做准备。
等睁开眼睛时,他还跪着哭哭啼啼,搜肠刮肚的说着忏悔词,脑袋可劲儿的咚咚往地上磕。
明秀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这二傻子估计都给磕魔怔了,脑袋还一个劲儿的往下点。
她把他安置进车里,关上门在车窗上贴了一张护心符,转身向那黄页鬼走去。
她站在它面前,端正身体,屏息静气,微低下颌,垂下眼睫,足作八字,手中结出几个手印,低声疾诵: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敕就众生,急急超生
敕就众生,急急超生
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最后一身低喝,黄符爆发出一阵金光,黄页鬼笼罩在金光里,从头顶开始慢慢延伸向下,都化作星星点点的幽绿色荧光随着夜风散去,金光也逐渐收敛直到消失。地下停车场内仿佛一切如常,不曾发生过什么。
明秀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捡起地上的一半桃木剑,走到小红车前揭下护心符,同脱下来的道袍一起放进包里,拉开车门拍拍男人的肩膀:“谢先生,给钱。”
她把三张红色钞票揣进兜里往外走,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外面一片暮色苍茫,西边火红的太阳烧着了半边天空,成片成片的云朵饱蘸着绮丽绚烂的晚霞,在行色匆匆的路人头顶上恣意舒卷。
她抠了抠嘴角干涸的血迹,把黑红的血痂剔出指甲,拉了拉身上的道士包背带,轻快的跃过低矮的广场翻护栏,不紧不慢的走到公交车站牌底下等车。
正百无聊赖的哼着黑猫警长的主题曲,忽然一阵风从她背后扬起,回头一看啥都没有,刚转过头去余光瞟见一个人在前面撒丫子狂奔。
她正奇怪这人是风风火火是要干嘛去,耳边又是一阵风,擦着肩膀与她呼啸而过,紧接着右脚上传来一阵强烈压迫感带来的钝痛,同样的方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背影,迈着两条长腿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嗖迅速与她拉开距离。
“卧槽!你小子给我回来,踩了人不用道歉吗!”
她一瘸一拐的追了两步,其实她这个人皮实的很,这一脚虽然踩的着实不轻但也能忍得住。
可还没跑上几步,就远远看见那个黑风衣追上了前面跑着的人,一脚踹上他的膝弯把人压倒在地,衣摆一掀从腰间变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咔嚓一声把被压趴在地上的人双手反剪到背后。
明秀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这出警匪大战,身后响起嗡鸣而来的警笛声,飞驰过她左手边的柏油路直奔二人而去,一个刺耳的急刹车过后车门齐刷刷的打开,上面跳下来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呵斥着嫌犯不许动,罩上头套暴力塞进了警车里。
周边的行人赶着凑过来看热闹,顺便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这被抓的人是谁干了什么云云。
明秀忽然就没什么脾气了,动了动被踩着那只脚的脚趾头,从人群里挤出来拖着步子往车站牌底下走。
她一瘸一拐的还没等走到站牌下,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扶住她的胳膊,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姑娘,刚才实在抱歉啊!”
明秀诧异的扬头看去,干净爽利的寸头下一张俊朗帅气的脸庞撞进眼睛里,一身黑色风衣军黑色裤子,那双帆布鞋眼熟,正是刚才踩她的脚。
周曜收回手,蹲下去看了看印在她鞋面上的大黑印子,心中过意不去,抬头看她说:“我送你去诊所看看脚上受没受伤吧?”
明秀摆摆手:“哎没事儿,我这脚……”她低头看他时神色忽的闪过一丝异样,话音在口中戛然而止。
她直直盯着他左肩:“你最近一段时间身边有死过人吗?”
周曜警觉的看向她:“你问这干什么?”
明秀收回视线:“算了我不问,不问还不成吗。”
她也蹲下来拉开背包在埋头在里面一顿翻找:“我跟你说啊,你不是警察嘛,七天之内能呆在警察局里就呆在警察局,最好晚上也住在那儿,如果非要回家的话一定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去。”
她抽出两张黄色符箓递给他,指指两张符:“这张贴在门后,这张贴在床头,贴前记得先洗手,千万别给弄脏了,这张十五这张七块,一共而二十二。”
周曜紧锁着眉头看她的伸到自己面前的掌心:“姑娘,你年纪轻轻干点儿什么都能养活自己,这样招摇撞骗混日子过可不是正道。”
明秀眨眨眼:“我不是骗子。”
周曜一脸不信。
“我真不是骗子!”她又低头翻出一个红色小本,怼到他眼前给他看:“我正正经经学茅山道术,有道士证的!”
“队长!”一个小警察跑过来喊他:“回局里吗?”
周曜站起来回头看他:“你们先回,这姑娘脚伤了,我送她回去。”
“脚伤着了?”小警察伸着脖子歪着身体看看蹲在地上的她:“怎么伤的严不严重用不用我给看看啊?”
周曜想起他以前给自己处理过的伤口,赶紧长臂一伸拦住要撸袖子上阵的他,干笑两声:“嗯……没事你先回,这儿我来处理就行。”
明秀扁扁嘴站起来,一边等车一边把符折成三角状,只顾着看路西头有没有来公交,却不知道马路对面的越野车里,一双眼睛正分寸不离的盯着她。
压在方向盘上的手插进兜里夹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嘟嘟两声后被接通:“喂,樊哥,秀姑娘要回了,身边还跟着个尾巴。”
樊川拿着手机开着免提,看看趴在茶几上刷题的白旭尧:“小白先生,要把秀姑娘带回来吗?”
白旭尧眼睛盯着卷子,笔杆挠挠下巴:“那哪行啊,让她知道会生我气的。”
樊川点头对着手机沉声回了一句:“藏好了,仔细跟着。”
电话那边不着调的声音传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