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露出脸,新亚就起来了。最后一次给一个水果小摊贩装货。零碎的也便宜处理了。小敏李沛没有再来。等要二手柜台的联系就能清空了。黄新亚做简单的清理。弄得干干净净。干完活已经到了中午,感觉脑袋晕晕的,腰有点酸。是生理期到了。新亚出了门去再买点wsj,然后买点菜,总不能总是让李博文送饭。
拖着无力的腿买了一些菜和wsj,想到李博文经常在这睡,新亚觉得有必要给他买一套洗漱的东西,杯子牙刷,毛巾什么的。于是又买了这些,店里的冰箱就用来放蔬菜这些了。摆放好,真的四肢无力不想做就上楼躺了休息。
李博文上午都没来,只发来微信,说厂里这两天有点事。要她记得吃饭,累了就休息。新亚没事就拿出妈妈的笔记本翻开躺着看。她害怕触碰过去,又想要了解妈妈的一生。
86年6月:我的人生走到了谷底,什么吵架,打架都不算什么,他爹藏了我的教师资格考核指标。我本来要考教师资格的,他家人不仅藏了我的指标,还去学校替我辞职。他爹是村长,不但不替我搞好关系,还处处得罪人。怕什么?怕我考上了离开黄国志?是啊,我们离婚了,我没走也一直没办理复婚手续,他们怕我有了教师资格证会离开他们家。我要走早就走了,我以为我安心工作带孩子就会好点,他自己不好好干,还要阻止我工作,我有野心想要这份工作,它不仅是一辈子的事业,也会为我的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我寒心,一家人对我这样残忍。黄国志就只想把我拴在这个家,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可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我只不过想好好过日子而已。孩子都大了,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为什么不肯放下私心平静地过下去呢!
87年8月:我又怀了老三了,他们家一直想要男孩儿,而我不想,我要工作,找机会再拿到指标,拿到教师资格证。现在有了老三,我什么都将没有,我求我公公让我去试试。我答应不离开这个家。好不容易我公公松了口,黄国志一刻都不放过我,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孩子,我还能怎么办?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消息就被镇里领导知道了,说有人揭发。我欲哭无泪,他爹当村长期间几乎得罪了全村人,我能知道谁揭发了我?算了,就这样吧,我一个女人无力挣扎,无力于命运抗衡。就这样吧。从此就这样过吧。
看到这里日记变成了账本,后面是生活琐事开销。柴米油盐,走亲访友,谁家结婚,生子随份子,买缝纫机……大大小小的账目。妈妈的命运就这样注定了?做了家庭主妇,柴米油盐,连记日记的心都没了。或者说她就这么认命,不懂得为自己而活,逆来顺受,明明跟爸爸都战争不断,离婚证都拿了还要就在这里。新亚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想想,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吗?让孩子在硝烟里长大,压抑的童年,吵架的阴影下。就这么长大吗?为什么不果断地结束这样毫无意义的婚姻?搞得大家都身心疲惫,伤痕累累,是谁的错?新亚也真的看不透。想不通。
新亚合上日记,她很累,生理期的不适,还有,没有李博文在身边的孤独,她越来越怕一个人独处,感觉又冷又压抑。怎么了这是?以前都是这样的,现在怎么了?如果真是没有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坚韧不拔一样吗?不知不觉的新亚睡着了。
睡梦里新亚闻到一股香味,是……檀香。她睁开眼,果然是李博文,都不知道他来了,正坐在床沿笑眼弯弯地看着她。“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他问。
“没有。就是那个来了,头有点晕。”“那个?啊……肚子痛吗?”新亚摇摇头:“几点了?好像有点饿了。”李博文拿出手机看了看:“下午两点。你都没吃东西吗?”新亚又摇摇头:“买了菜,不想做,炊具几天没用还要洗,头晕不想弄。今天感觉没力气。”“你呀,不舒服干嘛不给我我打电话?我说过,你现在有我,有什么要跟我说你……黄新亚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男朋友?你……真的够可以的。”他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抱着手臂脸转向一边。新亚挪过去掰开他的手,把自己送到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像只猫儿一样蹭着李博文的胸口。“对不起,下次注意,别生气啦。”李博文对她也是没有一点抵抗力。轻叹一声,摸着她的头发说:“男朋友就是用来依赖的,你的开心,不开心,难过,生病等等这些都让我分担,你没听过一句话——两个人分享一个快乐就有两份快乐。两个人担一种难过只有一半难过。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什么事情。”新亚点点头,抬起头仰着脸看他,越发像只猫儿了。李博文捏捏她的鼻子:“为什么我对你就是没有抵抗力呢?简直是无能为力无可救药。你呀要学会做女王可不是女将军。”新亚学着猫儿的叫声回他:“喵呜……”李博文真的心都化了。“躺着吧我的小猫咪,小的给你做饭去。”李博文正要起身,新亚环抱着他的手却没放。李博文捧着她的脸左边右边,嘴巴,盖了三个印章这才放开。先到饮水器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然后脱了外套进了厨房。
李博文在小厨房,洗锅子,铲子各种炊具,从楼下冰箱拿出菜,乒乒乓乓忙活去了。就好像这不是什么噪音。而是在演奏什么乐器。新亚笑自己变得幼稚,变得梦幻,32岁胸怀少女心。不觉得脸有点发烫。
不大功夫,一碗肉丝汤面就做好了。不愧是酒店老板,一碗面做的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满满。新亚看着这碗面,除了父母,还没人为她做过什么,哪怕是一碗面。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一碗面或者一杯热水。新亚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面了。
吃完饭李博文洗了锅碗去洗手间洗了手,走到卧室坐在新亚身旁,一只手搂过她道:“我下午还要去忙一会,晚上等我,饭我来做。还有……我想带几件衣服过来,我想以后多在这陪你。”“那怎么行,你不老实回家陪你爸妈?”“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整天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他们都烦我了,巴不得给我赶出来。他们老夫老妻的,我就像个灯泡,我也要奔向我的爱人,合情合理啊。而且……你不是牙刷毛巾都给我买了,不是希望我来吗?”新亚竟然无言以对,老脸一红说:“还不是你三天两头赖着不走,只能给你添置东西。”“黄新亚小姐人要诚实哦,明明希望我来的。”可不是嘛,不知道谁今天有点想他,想看到他。现在的她根本不再是无欲无求的黄新亚。会想一个人。爱一个人,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看到他那眉眼,如清风明月,忍不住地想抱他,或者亲吻他。现在她就想这么做。
她拥抱他,亲吻他的脸。这就是她的回答。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这颗心因为有你才有了变化,所有悲喜皆因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