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弟子都知道他们的掌门有个习惯——有烦心事就扫茅厕,这么多年大家也习以为常了。但自从齐国太子一众人入驻蜀山,就再没缺勤过一天。
恰巧这一天李长青也起得早,因为端木云容通知大家一起去观礼。他准备早些上个茅厕就去给她诊脉。
只见茅厕一人在里面半天没声响,李长青快拉在裤裆里了,催促道,“这位兄台,能不能快点儿?”
“再等等。”
将近半个时辰后,赫连拿着抹布出来了,整个厕所干净得会反光。李长青已经把屎憋回去了。
“你没在里面拉屎?”
“是啊,贫道在扫茅坑。”
这把李长青气的不行,“没拉屎你干啥占着茅坑?等我拉完再扫不行吗?”
“我喜欢一次性把事情做完,你现在也可以进去拉。”
“我都憋回去了,还拉什么?”
说罢两人开始唇枪舌战,蜀山弟子有几个起得早的见两人在茅厕门前开始动手了,马上回去通知众师兄弟。
一声爆炸将我和众人惊醒,随即一股强烈的粪臭袭来,我捂住鼻子。芙蓉出去打探是怎么回事,正好碰到轩辕攸宁进来。
“怎么了这是?”
“赫连和李长青在茅厕打架,李长青打不过拿我们的火药蛋子扔他,结果把蜀山的茅厕给炸了。”
我闻了闻这味道,“我看蜀山弟子不怎么种地,这茅厕里的粪估计有好几百年了吧,得臭多久?”
说罢三人捂着鼻子笑笑。
萧萧和牡丹就躲在我房间里,炎宇、小陶、芙蓉、丁老四、我、轩辕攸宁还有钟离和钟仪也跑到茅厕去观战。
茅厕一炸,赫连和李长青身上全是粪水,连靠得近的几个弟子也受到了波及赶紧回去洗澡。
只听得赫连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二十年前我还没入蜀山门下,就买了你的假药,开始以为真有效果,结果我家姐有次偶然吃进嘴里才发现是面粉!别以为你真成了药王谷的嫡传弟子就能掩盖你的斑斑劣迹!如今,你还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给我弟子卖假药,连名字都不改一个!”
“难道你容颜保持得这么好不是当初用了我的雪花膏?就凭你的功力,现在跟那边上站着的白发老头子差不多!”
赫连和众弟子望向李长青说的那一侧,只见之前在古松下喝茶的苍白老者笑着看粪水满身的两个人。
丁老四拿出李长青给他的雪花膏赶紧在脸上摸了摸,“回头再跟他要一瓶!”
我笑着问丁老四,“之前怎么没这么注重形象?”
“哎呀,看到姑娘身边的这群男子就知道自己为啥还在打光棍了嘛,人老珠黄不光女子不好看,男子也丑啊。”
芙蓉侧目,思索着什么。
-即墨是凤,有千年寿命,升仙后更是不老不死。她一个几十年寿命的凡人配不上他,回头还是把他做的人偶扔了。
赫连对着身穿青衫的李长青怒道:“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李长青笑了笑,“你还不是一样,糟老头子。”
“敬德长老都多年不曾开口讲话了,平日只见他吃饭喝茶,今日是怎么了?还出来看热闹。”弟子嘀咕道。
“多半是百年来,蜀山没有这般丢过颜面,活久见吧。”
我看着两人对打,想着李长青偷了我的炸药在蜀山爆炸,他们必定知道我们贼心不死,得抓紧时间走人了。
巳时一到,众人在大殿内集合,上方坐着从不说话的敬德长老,还有换过一身衣服,但还是一帮粪臭的赫连。
大殿内乌烟瘴气。
我们的人和郑家人站在对立的两侧,只见一男子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是易睿吗?
我想仔细看看,轩辕攸宁拉住我的手,“又在勾引良家妇男。”
“我没有。”我转向了赫连。
“众弟子莫要喧哗。”
“今日是郑家哲成公子拜师礼,不料本掌门会发生这种事,令诸位难受,我心不忍。众弟子可知为何我要扫茅厕?”
小陶小声跟我嘀咕,“还不是跟李长青喜欢抠脚一样,怪里怪气的。”
李长青在旁边站着,周围人距离他有三丈远,“看什么,没看到我和你们掌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年轻。还不买我的产品?”
大殿上走出一人上前答话,“弟子上官坤认为《庄子·外篇·知北游》曾说过‘道在蝼蚁,道在瓦砾; 道在稊稗,道在屎溺。’ 道在屎溺是指道之无所不在。即使是在最低贱的事物中都有“道”的存在。”
赫连欣慰一笑,终于靠自己器重的大弟子挽回一些颜面。
于是拜师礼开始,赫连为跪在地上的哲成公子理发,净手,再让他向自己拜上三拜,仪式就完成了。
我想这小孩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忽而想到在中山国那年,靖王府中这个孩子在湖边放过纸船,那天易胜约我到湖边赏景,试图轻薄于我。
那对面的众人中,谁是易胜呢?
仪式结束后,郑家的两位公子向我们打招呼。
“这位兄台可是齐国太子轩辕攸宁?”打头的那位眉间略有伤痕,笑时,牙齿还有些黄,许是喜欢抽土烟的缘故。
“正是,二位是?”
“我们是蜀国郑家人,因风水先生说我家老爷要葬在巫山之阳,而且要停尸在此处,我们才在这里歇脚的。”
“巫山不是禁地吗?为何风水先生要你们葬在那里?”
听到此话我想多停留片刻,却被小陶拉走了,“姐姐,让轩辕攸宁和他们周旋,你不便出面。”
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说话之人身后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那是,敌意。
大家集合在我房中等待轩辕攸宁回来,见他皱眉,只觉事有蹊跷。
“变态,怎么回事?”
“郑家人说他们的祖坟就在巫山,停尸七日就前往巫山下葬。”
我一拍大腿,“这不是明摆着的胡说八道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蜀山掌门赫连会相信他们。”轩辕攸宁说道。
我点了点头,钟仪说道,“事不宜迟,要抢在他们之前进巫山。”
“停尸七日已经到了吗?”我问道。
“是的,大人,今日就已经七日了。”芙蓉回答道。
“明日一早我们必须提前出蜀山。”
轩辕攸宁看着我,“你就不必和我们一起去了,钟仪和芙蓉留下来保护你。其他人跟我走。”
钟仪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他虽然有些风水知识,但从没进过斗,不宜进去。
我怀有身孕不能尽全力发挥,芙蓉则可以帮我抵挡阎君的地狱使节。那李长青呢,他武功又不行,最厌恶脏乱。
“那个神经病也要去?”我指着李长青。
“对啊。”轩辕攸宁点头。
“他一个治病的,又没倒过斗,下去给你们疗伤?”
“谁说他没倒过斗?他可是我爷爷培养出的一把好手。”
众人冲李长青看了看,小陶问道,“你没做神医之前到底啥没干过?卖假药是你,倒斗也是你。”
“实话告诉你们吧,拐带良家妇女,打劫倒斗,卖假药、耗子药我都干过,我只有一件事情没做过,你猜是什么事?”李长青笑着问小陶。
“什么事?”
“做女人。”
众人满头黑线,牡丹从床底下蹦出来化成人形,“我来教你?”
“也许轩辕大太子更适合教我。”
李长青真是怼天怼地,轩辕攸宁笑了笑不说话。他这是揭他老底不高兴了,说轩辕攸宁是个主内的男夫人,端木云容是个主外的河东狮。
当晚,大家各自回房收拾好东西,调整好心态。
一阵风吹来将黑云吹得遮住了月亮,挂起蜀山道观里的树叶,也刮走了久久不散的粪臭。
子时和丑时是人一晚上睡的最沉的时候。加上粪臭已吹散,大家倍感放松,睡的更香,四处静悄悄。
忽而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和芙蓉吵醒,芙蓉前去看看,转头对我说,“是蜀山的敬德长老,大人要不要开门?”
“他是不是真的敬德长老?”万一是阎君的地狱使节,那就不妙了。
芙蓉点头,“是真的,敬德长老身上没有地狱里面的戾气。”
“打开吧。”
敬德长老见门一打开,冲进来手舞足蹈地让芙蓉快关上门,我起身,“什么事?”
本以为他要给我比手语,结果他居然说话了,“有东西在追我,你们快帮我把它赶走!”
“什么东西?”
敬德长老又手舞足蹈起来,芙蓉开门前去查探,风把门摔得阵阵乱响。
我上前把门关上,只见敬德长老掐指一算,“不好,要出大事!”
随即又冲出了房门,向芙蓉追的反方向飞去。
另一边上官坤的房门也被敲开,一个叫奈良的弟子满头大汗,“师兄快去看看,”
“看看什么?”
奈良喘了口气,“掌门师尊与药王谷李长青昨日炸了茅厕,我们上茅厕都是去后山。夜里出去上厕所的几位师兄弟都没回来,我也没在意,到了丑时我醒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就剩我一个。”
“那间房睡了你们同年拜师的三十五名弟子,他们都不在了?”
背后传来阴风呼啸的声音,仿佛是有女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