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ise.”走廊尽头一个小型包间里他看见了拿着气球到处跑的苏新皓,还有…一个不小心摔坐在地上朱志鑫,看样子还没来的及爬起来。张泽禹扯扯嘴角,看样子过的不错,他们四个再加上没来的左航,在高中时期就是好兄弟,那个时候所有人还保持着一种最单纯的关系。
“你们…都过得好吗。”一片尴尬的安静中,朱志鑫眨眨眼问出一句话。苏新皓随即咳了几声,示意他。
“好,非常好。”都tm好成一家人了。
出乎意料,张极是这样回答的。下一秒,却作出让张泽禹出乎意料的事情:
张极当着那两个人的面转过头亲了他。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出了张极眼里闪过难以遮掩的温柔,但这种温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的理智所遮盖。这明显就是对两人之前暧昧不明的关系作出了表态。
“woc!”迟来了刚跨进门的左航就撞到这幅画面有些不知所措,瞪大着眼睛飙出句极其优美的脏话。
“所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对。”
全程根本轮不到张泽禹说一句话,但他心里还是沉浸在刚刚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的甜蜜中。好像,这一点点就足以让他沉沦进去。心中的小鹿已经苍老,遇见其他人总说不撞不撞,但有一天它掐灭了烟,告诉他“看好了,最后撞一次,就这个了啊”。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忠于张极的原因吧。
给颗甜枣又给个巴掌是他惯用的伎俩。
饭桌上他喝了点酒,整个人醉醺醺的说着胡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头发是标准的黑长直,碎发夹在耳后,肩上背着Gucci的新款包包,眯起眼睛笑起来可甜得很,乍一看应该算是大家闺秀的类型。
“那死老头非逼着我和那女人结婚。cao” 张极仰头无助地躺在椅子上默默念叨。
张泽禹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愣,听着张极迟迟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心里像有千万只细虫在不断蠕动啃噬着一般地痒、痒得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场聚会他倒是没有机会沾上一点酒,仔细回忆起来好像每次酒宴都一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总是以张极主动伸手揽过即将推到他面前的盛了猩红色液体的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告终。当然只有张极在身边时才会有人帮他挡酒。当然,只有他才会知道自己的伤痛。
“Lil,先送小…孩儿回家。”张极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淡漠疏离,没有太多言语上的交流。却永远是打心底的对所有人好。刚刚张极险些脱口而出那个对于彼此亲昵的称呼。
豪华昂贵的黑色轿车停在酒馆门口,转头再回望才觉得夜幕下衬得里面灯光闪得刺眼。程渝礼听张极指示,左手从车窗探出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下车为张泽禹拉开后座的车门。“请。”
许久静默后他才开口。“张极最近常来东区?”
“你到底想些问什么?”程渝礼凉薄的声音刺透黑夜传近他的耳畔。
怀疑在他心里从未停止过。张极这只精明的狐狸费尽心思引他去东码头真的只是为了场聚会吗,既然看他的样子不愿意说也只好企图撬开他司机的嘴旁敲侧击,只是没想到心思被程渝礼猜了个透,可她还是坦白了实情。
“东区在上京以黑色贸易闻名,依仗贪污洗钱发家致富的人不计其数,近期却突然出现大批军火走私贩,依据调查初步推测其背后势力不容小觑,用强硬手段压制极易擦枪走火。况且东西两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企图把势力扩张到西区来,最近发生的几起枪杀案都与东区的势力有关。”
张泽禹看了当天早晨的报纸,无辜的人瞪着了早已变得浑浊乌青的双眼,冰冷的尸体僵硬地横在马路中央,死前有挣扎痕迹,背后又被人补了几枪。
一连几起案件,这倒像是种挑衅,但更像是个圈套,幕后操纵者则守株待兔。
张泽禹看向车窗外,上京永远灯红酒绿,看来一片繁华,车窗外所被屏蔽的还是那个喧嚣的世界。远处的高档写字楼顶办公室依旧闪烁着灯光,奢侈品商场的镜子前不知有多少白领带着满身疲惫补起了妆。常听闻外面有人为了来上京争得头破血流,却少有人能在这腐朽糜烂的世俗里再活的熠熠生辉,不被沾染污垢。没有人不想永远安逸及时行乐,但在这个披着虚伪外皮的世界里又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切。
“Lil,上京要变天了。”
对吧?
张极曾经在东区郊外买了独栋别墅,那里曾经是高中时期他们几个的秘密基地,张泽禹抬起手腕借着月光瞄了眼时间晚上估计是回不去了,他眯起眼睛犯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
“往别墅方向去吧,告诉老爷子我出外务,今晚不回家了。”嗓音哑的不行带着燎燎倦意,大抵是很久没有休息。
“好。”程渝礼低声应着,将车调转方向。凌晨一点的上京,街道上与白天时相比较显得格外空旷,偶尔有几辆豪车飞驰而过,又立刻恢复寂静。
没想到张极还比他早一步到。
“哟,倒还记得这儿啊。”客厅里的暖黄色灯光让人倍感舒适,换好拖鞋,转头听见张极调笑的声音。他斜靠在沙发上一副懒散样,头发乱糟糟的像被蹂躏过,发丝被他搅成一撮撮的,尽管邋遢也难掩嘴角笑意。茶几上摊的是刚整理打印出来的文件,A4纸页还热乎着,零零散散被随意搁置在冰冷的茶几上,杯子里新泡的咖啡还窜着热气。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张极抢先一步,“文件,自己看,Lil应该告诉过你了吧?”
“嗯。”他来不及脱外套,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就坐在张极身边,被张极一手揽过肩躺进他怀里,“别闹。”白皙的手轻轻推搡了几下就放弃挣扎。不知道从何时起张泽禹开始贪恋他怀里的温度,直到张极要起身还被他揪住衣领,死拽着不松开。
“怎么,不开心吗。”张极叹了口气,转头,揉了揉张泽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动作很柔和,说话语气、字里行间都是宠溺。
“傻瓜,你以后调查的时候注意点安全。可不能被这些歹徒杀害了,伤到点皮毛都不行,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去和他们拼命。”张泽禹见识过他有多疯。
这么多年了,张极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还会喜欢他吗。张泽禹在心里自嘲。只是没想到,很久以后,面对他难以启齿卑劣的爱,张极最终的回答会是那句,“我会,永远会。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先去睡觉吧,我看完这些资料就休息。”他松开刚刚环住张极的手臂,瞬时感受到了凉意,原来自己已经这么离不开他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心绪,开始仔细翻阅资料。第一页,没用,第二页,没用,第三页……正准备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邓佳鑫,他想起上京似乎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张极正好在给他发消息,手机屏幕闪烁了下又变暗。张泽禹在沙发上摸索到自己刚才不知道落在哪儿的手机,解锁,打开聊天界面,看见张极的消息。
现在那股势力将矛头指向张家,不可坐以待毙。不同调查结果表明势力来源均指向邓家不被承认的私生子邓佳鑫,左航现任男友,可以通过他调查此次案件。
翻到最后一张纸,是张极留下的一段话,说联姻是假的,早就摆平了,刚刚话没说完,只是骗骗他,张泽禹心中一阵欢喜。
空荡的别墅里回归寂静,纸页翻动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张泽禹胡乱的翻了几下剩余的文件,翻开手机通讯录拨通电话。随着“嘟——嘟——”的几声忙音,对面终于接通。
他皱着眉头,匆匆瞟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特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邓佳鑫怎么也参与了这个计划?我需要一个解释。”
对方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隔着屏幕都难掩那人的轻蔑语气,“游戏当然要人多才好玩。话说起来,你家那位对你可真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倒也不怕自己耗费大量精力追查的幕后黑手就在自己身边呢。”
“够了,别牵扯那些无辜的人。”他有些不耐烦。
“无辜?上京这趟浑水能有几个人谈得上是无辜的?”对方挂断电话,耳畔又是一阵忙音,张泽禹烦躁地揉着眉心,把手机摔在桌子一角。
他原定的计划分明只有毁了张家,如果不是张极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场局早该结束了哪来这么多事情。
从这场利欲熏心的游戏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后悔,也从未考虑过计划失败之后如何全身而退。这是一场毫无退路可言的游戏,但中途局势逐渐偏离了原定的轨道,走到如今不可逆转的地步。从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把与这场游戏毫不相干的人卷进来开始,他们要做的就只有把自己在他人面前开脱得一清二白,随那些人去争去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上京要变天了,他早就说过。
没得救,浑水只会越搅越浑。
张泽禹被这么一出整得没了兴致,抱起之前张极送给他的鲨鱼玩偶随意地往沙发上那么一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一夜未眠的只有张极,跟他这么精明的人玩谍中谍真是弱爆了,破绽百出。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张泽禹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这些人应得的报应。几经犹豫,张极还是选择了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想救他的,将他从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拉出来,再陪着他一直行至天光大亮。
第二天张泽禹醒过来的时候或许是酒精作用脑袋依然有些疼,张极很早就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的别墅显得格外冷清。
桌角的粥是张极走之前重新热过一遍的,旁边还留了张字条:我走了,记得吃早饭,好好工作。
又在忙啊。
张泽禹把纸条扯下来攥成团扔进垃圾桶,觉得时间来不及了就把粥装进塑料盒,塞进打包带里带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吃。爱凑热闹的小警员蜂拥上来问东问西,一脸八卦的神色。
“厅长这咸粥不会是小女友给他煮的吧?”"应该不会吧...没听说过厅长有女朋友啊。”“就不能是咱厅长自个儿心灵手巧吗!”......
张泽禹听得扯扯嘴角,怎么什么说法都有,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果然是他小看了男人的八卦程度,也不知道忙碌的张大老板听了怎么想,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
“赶紧工作,警厅养你们是让你们来闲聊的吗?”,他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几句,众人一哄而散。
张泽禹不想再去多管关于那个计划的任何人和事,一整天都安分地待在警局,分析多年以来大大小小的案件,偶尔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刷短视频,看一眼朋友圈动态。
听警员议论,最近大早上打电话过来举报街头发现尸体的人越来越多,治安混乱得根本没法过日子,警方懒得管,顶多也就等完事了找几个新人过去抬走尸体交还家属。也不知道怎么透露出的风声,现在搞得上京人心惶惶,甚至有富豪扬言要警厅派人手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有些感慨,原来真的会有人为了达到目的获取利益不择手段。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陡然间跳出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咖啡店。”
张泽禹猜得到是谁,但仍然存有几分戒心,下楼时把配枪带在身上。和几个警员嘱咐几句便走了。他早看出来,这些初来乍到的警员胆子小的很,一群怂逼,就算知道了事情也没那个胆子大肆宣扬或者告密,忠心程度要比警厅里那几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好太多。
“Hello.”推开店门是扑面而来的凉气,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左航斜靠在咖啡店一角的单人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抬眼看见他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拍拍身边另一个位置示意他坐那儿去。
“你的表现看起来倒一点都不像是个坏人。”张泽禹调侃道,左航听出字里行间的讽刺语气只是象征性的放下手机盯着他无奈地耸耸肩,也不恼,依旧一副懒散样,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张泽禹见怪不怪。
“坏事做得多了就不会慌了。”左航继续盯着手机,一眼都懒得抬。
“坏事吗?比如......杀这么多人?”张泽禹脸上笑意不减,说出来的话有些明知故问。显然左航并不喜欢拖延,兜着圈子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瞄了眼时间干脆单刀直入进到正题。
“帮个忙。”“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你用什么筹码来交换。而且你最近暴露太多线索了。”张泽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张极。我知道,你很爱他,对吗?”
左航一针见血,抓住了他唯一的软肋。 名利场上或许感情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这一次换做是张泽禹沉默了好久,就算心里仔细权衡之后发现根本不值得他还是答应下来。他不像张极那样一直被誉为商界的天才,游走在繁华都市各个角落,感性与理性随时随地可以切换,情感就算放在第一位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失,这种精明程度在整个上京屈指可数,才有圈内人曾经把他比作一条野心勃勃的蛇。
他不一样,从小被训练成只懂得理性的怪物,哪怕生活中有一点可以令他感性的东西存在,都会使他乱了方寸手足无措。
冰冷的利益关系从来不需要情感的存在。
左航从口袋里甩出一张的照片,然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服务员刚刚送来的拿铁。
他神色凉薄,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令人大为震惊的话。
“认识吗?”
张泽禹此时默不作声,瞳孔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思。
“她可是我经常和你提到的那位合伙人呢。”
左航接着陈述道,“有了她,你的事情我们都一清二楚,能够实时掌握最新情报。嗯.....举个例子吧,比如,你和张极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在一起的,连老爷子都不知道吧,我可是特地挑的这个日子呢......”
张泽禹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过,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似乎思考了很久,最终仰起头对上对方饶有兴趣看向自己的视线。
“好,我答应你。”
左航挑了下眉毛,放下手中的咖啡,挺直身板。
“早说不就好了?还有,我们的目标早就变了,现在只要杀掉张家那位老不死的就好喽。合作愉快。”
回警厅的路上,他一直都心不在焉。左航和他从小就认识,看在关系不错的份上,他才知道左航的家人全是被张老爷子年轻时为了谋取利益所伤害。
或许只有这样想,他的良心才得到慰藉。
左航之前也不止一次嘲笑过他,凭借这样的怜悯心,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上京活到现在的。
当时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张极。
是张极亲手为他搭建了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而自私和占有欲则驱使他把张极圈在了象征束缚的牢笼里。
都说张老爷子年轻时心狠手辣,或许,中年时收留他也是为了赎罪吧。
晚上,不出所料,是张家的晚宴,他一个养子理所当然也受了邀请。
装满子弹的配枪别在腰间没有一刻松懈过。手举起又放下。
他挤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
华丽而刺眼的灯光照在脸上,刘海敛去眼中紧张的神色。
人潮拥挤,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关了灯,配枪什么时候被人偷偷拿走,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被拉着离开了这座压抑的城市。
一声枪响打破了骚动。
恍惚中,脑海里闪过张极跟他说过的话。
“风水轮流转。”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迟早会来。
早上,张泽禹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开门,是电视机新闻播报的声音,张极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忙了很久。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张极身边,拍拍他的肩。心里还有些止不住的愧疚。
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回荡在整个客厅里。
“今天上京无数地点已被查封,近百人被逮捕入狱,最高被判死刑,还有部分旧案正在逐一调查。”
张极回过头,递来一张纸。上面是左航的字迹。
喂,之前的事,对不起。虽然有点晚,大概你看见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自首了吧。
“你不用愧疚。左航他根本没想让你杀张老爷子,他只是想让你把枪带进场地,其他的事都让他做。”张极补充道,语气依旧温柔。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上京被查也是早就计划好的,那些人应得的报应。张极什么都知道也早揪出那些乱事的人留了后手,他从来都知道其间的因果到最后也不会感到太过悲痛就像平常在电视上的新闻唏嘘几句便投入新的生活。
毕竟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还向张泽禹道歉说没让他当几天大官就给他生下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张泽禹只听出不少幸灾乐祸的口气,用力给了他一拳。报应已经偿还。至于其他人,张泽禹弯起嘴角。
遇见即是上上签。
昭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