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觉得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不可说的,不知道也罢,阿环不说的他从来不多问。
阿环平时话很少,但却很温柔也很能干。她对老六很好,平时乱糟糟的家里被阿环收拾的整洁有序。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就是阿环的厨艺。有句话说的好,要想征服一个男人,要么征服他的心,要么征服他的胃。很显然,这两点她都做到了。
可能因为他们见面的方式很特别,所以老六一发工资就带阿环去买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即使在收入并不是很理想的情况下,老六也没有吝啬一点。几个月下来,家里愣生生的多了一个专属于阿环的衣柜。
两个人经常在商场的场景就是,“阿环,这件衣服怎样喜欢吗?”
如果立马回答:“不喜欢。”
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但如果阿环犹豫两秒之后。
老六就会开口:“服务员,把这件衣服包一下。”
这种基本操作也是老六实操了好久才掌握的,因为阿环绝对不会主动张口要。或许是太懂事,不想给老六添麻烦。但如果老六给她买下来,但她还是会很开心。哪怕是心疼钱,但只要不是太贵就没什么问题。
靠着老六自己的工资两人过了半年,随着压力越来越大,生活也越来越吃力。阿环也想出去自己找了个工作,虽然老六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
阿环的身子是很弱的,除了瘦弱之外,还有很严重的贫血,而且还是那种先天性的。没什么办法,老六“认栽”,自己爱上的人就要自己养。
我猜他就是从这个时候慢慢改变的。他给我道歉说,这件事满了你们这么久,虽然我和阿环在一起吃了很多苦,但也很幸福,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多担心。每每想到这我总是暗骂他这个沙雕,什么事也不说,总是喜欢自己担着。
阿环只能从做零工开始。很累,工资也很低,即使老六多次劝她回来就好,我能养你。但这个柔弱的女孩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老六很心疼她,心疼她太懂事太善良。
期间,老六的父母担心他在济南自己过得不好来看了一次。但恰巧的是他没在家,是阿环开的门,看到阿环的二老当场蒙在了那里。看来这小子不光是没给我们说,就连父母也没说。要不说阿环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一见二老的样貌就知道是老六的亲生父母,连忙乖巧礼貌的请进家门。
端茶倒水,一反常态的侃侃而谈起来。和老六的父母聊起了家常,也聊了很多老六小时候的趣事,笑得她前仰后合的。以至于这成为了阿环经常用来调侃老六的梗。
果不其然,第一次见面二老就喜欢上了阿环。又懂事又乖巧,最主要的是还这么漂亮。那天阿姨的嘴就没合拢过一直是笑着的,对于这个儿媳妇她太满意了,阿环也不否认和老六两人的恋人关系,唯一可气的就是这孩子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除了对阿环赞不绝口之外,就是不停的数落老六。正好算上我们哥几个的那份也一起数落了。
这事到这也算告一段落,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阿环喜欢旅游,所以两人就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排的满满的,全国各地的旅游。老六给阿环买了个单反相机,花了不少钱。但好在阿环的拍摄技术确实很棒,拿那些照片换了不少钱。
再后来,老六让阿环直接辞掉了工作,开了个照相馆,相对轻松一些。同时也出门外拍,收入很可观,除了阿环的身体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之外。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幸福,周围的人都止不住的羡慕,说老六这家伙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世界,才捡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那段时间俩人如胶似漆,走到哪都是黏黏糊糊的,十指紧扣,双眸传情的。老六的父母也催了很长时间,问什么时候订婚。可他的心里总是没谱,他连阿环的父母还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那应该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老六像往常一样,下了班去相馆接阿环回家。可相馆却锁了门,老六觉得情况不对,二话不说老六就回了家,这种时候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了。一番寻找也不见阿环的身影,电话关机,微信也不回。他慌了,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桌子上有一只录音笔,里面有阿环的留言。
亲爱的,当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已经飞往另一个城市了。我们共同走了两年,在这两年里,让我觉得你就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你从不问我不说的事,你说你信我,有些事不说确实能够让人心安。
是啊。我会心安,可我如何让你心安?你一定好奇第一见面时为什么我会穿那么少,我不是疯子也不是臭美。
半个小时之前我刚跟家里吵完架,我连衣服都没穿她就让我滚出去。爸妈离婚后,我跟了爸爸,之后爸爸出了意外去世了。妈妈也重组了家庭,只留下我跟后妈一起生活。我还有个弟弟是爸爸跟这个后妈生的,我知道她一个女人带我们两个不容易,更何况我这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女儿。能够让我继续住下去我都万分感谢。
那时候,我感到无尽的恐惧与孤独。那种没有家人的痛苦你永远不能体会,我努力自己赚钱,努力自己养活自己。但不幸的那年冬天我查出得了白血病,那天吵架就是她不想给我拿钱治病了。
那辆公交车不是我想上的,只是我冻的实在受不了了,然后你就想天使一样出现了。
亲爱的,你要原谅我,我不能告诉你。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我治病的,那样我会拖累你们一家,阿姨那么喜欢我,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说道这无论是录音笔中的阿环还是老六早就哭的泣不成声。
我可能已近没有时间陪你了,这些事情不应该让你替我承担,你还有很好很好的未来,你要向前看。录音听到这就只剩下了阿环的哭泣声。
老六知道阿环可能永远的回不来了,那天夜里他重复的听着那段录音,直到眼泪流光。他谁也没有找,只是自己喝着酒。眼泪滴落在酒里,辛辣变成苦涩。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走出来的,自己只身一人。我很后悔当初问他的经历,对于这份回忆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也明白了这封信为什么是褶皱的,那是痛苦的挣扎。
时间过得一点也不慢,数着日子过的时候,觉得岁月漫长,可真的要回头看的时候,不是一晃许多年,就是弄丢很多人了。
再见老六是许多年以后了,我问她阿环找到了吗。他笑着说,找到了,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老六找到阿环的时候是在一家医院里,人已经快不行了。是她的亲生母亲在照顾她,见到阿环的老六瞬间就崩溃了。眼泪真的连成了线,看着床上自己心疼的人儿。
“我想喝水,你能不能把我扶起来。”
“亲爱的,我想买衣服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买衣服啊~”
“亲爱的,你看我拍的好看吗?”老六仿佛听见了阿环的声音。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那些曾经的画面。
随后没两天人就走了,老六送了最后一程。老六恳求阿环的母亲把阿环的骨灰给他。考虑到自己已经重组了家庭,亲爸也去世了,就答应了老六。
老六抱着阿环的骨灰,去了他们所有去过的地方,每到一处就留下一点。他说阿环喜欢旅游,所以要带她再走一遍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我知道其实他是想到那些一起走过的地方,看一看阿环留下的身影。
我当然知道他所谓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多问,只要他觉得幸福就足够了。
老六和阿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但老天还是没有让他们走到一起。爱情就是这个样,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我们仍然要拼命。
老六没有再找过女朋友,其实什么时候都能遇到很多女孩,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但还能让他死心塌地爱上的,除了阿环,不可能再有了。
“谢谢你啊,我叫阿环,怎么称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