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年。
禅雅庵外人声鼎沸,鞭炮声,道贺声响成一片。禅雅庵内冷冷清清,与周遭格格不入。
自从禄明斋在这禅雅庵定居,她便不再凑这个热闹了。
轻抿手中茶盏,低眸望着浅绿的茶水,禄明斋皱眉
禄明斋「近日怎不见议灵来我这里讲故事?」
议灵,最喜欢讲故事的灵,他们一生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倾听他们的故事。
无奈常人没这本事,有这本事的又没那个闲心。所以,平日里禄明斋的禅雅庵一直是灵来灵往,只有客灵爆满,她把这些吵哄哄的灵轰出去的时候,可从未有过这般门可罗雀之时。
禄明斋「没故事听可真无聊。」
禄明斋暗自思索,懊恼地放下茶盏,抖抖襦裙。起身向门外走去。
沉鱼掌柜的,您要出门啊?
沉鱼冲禄明斋喊着:
沉鱼落雁说了,不久后会落雨的,您带上伞再走啊!
禄明斋接过沉鱼递来的伞,低声道了谢,就又闷不做声地向前走。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沉鱼见禄明斋接过伞,冲她露出明媚的一笑
沉鱼掌柜的早去早回。
便又匆匆跑回禅雅庵。
听说沉鱼和落雁正谋划着要把禅雅庵的茶生意做大,多拢些客人,好为禅雅庵翻新。
禄明斋也随她们去了。翻新不妨碍听故事,对于她来说,有故事听就行。
在街上漫无目地地游逛,禄明斋期待着可以碰见一个在街上飘荡的议灵。
往日,大街上处处是他们的身影。今日,议灵们仿佛约好了似的,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秘少年姑娘可是在寻我啊?
清亮的男声响起。
禄明斋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往声音的来源处望一眼,目不斜视继续游逛。这么俗套的搭讪方式,这几百年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神秘少年姑娘不想听故事了吗?
那声音的主人明显是急了。禄明斋听了这话,缓缓回过头,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听故事?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个整日坐在茶馆里对着空气说话的疯子罢了。看来,是议灵啊。
一个身着红衣,满脸喜气洋洋的少年在她的斜后方立着。
禄明斋凝视着他。实体,不是议灵?
她所见的议灵,皆身体透明,常人无法看见,飘荡在大街小巷。那,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是可以看见议灵的奇人,还是某种奇怪的议灵?
此时好巧不巧,天空中落下牛毛般的细雨来。细雨落在少年的身上,直接穿了过去,落在地面上,开出几朵细小的水花儿。
此时,禄明斋想,说他是个满脸喜气洋洋的实体议灵更贴切。
禄明斋跟我来。别被发现。
禄明斋把伞抛给少年,回过头往禅雅庵走去。
那少年立马打起伞,蹦蹦跳跳地跟在禄明斋身后。丝毫不害怕会把自己议灵的身份暴露,时不时和房檐下躲雨的路人拱手拜年,路人也开心的回礼。
禄明斋觉得,这少年太过聒噪了,叽叽喳喳的,很吵。几次想把他的嘴捂上,但是怕路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只能闭上嘴,脚步交替更快。
终于回到禅雅庵,禄明斋关上院门,一挥手,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扔到客房里。她坐在椅子上,头疼的捏捏眉心,有气无力的虚声道:“沏茶。”
半晌,沉鱼才端着茶放到禄明斋身旁的桌子上。盯着紧蹙眉头的掌柜的,沉鱼想询问些什么。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禄明斋觉得有些烫。轻轻吹着,眼眸低垂,清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禄明斋不该问的,别问。
沉鱼撇撇嘴,
沉鱼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嘛。
眼里有些许委屈。
但是没过多久,她的委屈之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干净的就像没出现过一样。随即,沉鱼似乎受不了屋里安静到可怕的氛围,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禄明斋「都来我这里半年了,这爱打听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禄明斋有了丝丝不愉快。她不喜欢解释,也不喜欢别人让她解释。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
想当初招帮工的时候,她在告示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不得多打听,不得嚼舌根,不得和掌柜叫板。月钱按时发放,有意者自来。
若不是其他人都被禄明斋的坏脾气气跑了,她自己又懒得泡茶打扫卫生,早就把沉鱼这个丫头扫地出门,连人带铺盖一起扔出去了。
什么?你问落雁?哎,若不是落雁做不了这些事情,也就不会招沉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