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一直不敢相信弟弟真的叛变了。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怎么会呢？
他知道路西菲尔性格里隐藏得有一部分奇怪的东西，他感觉得到——但他一直没把那东西当一回事。
还记得路西菲尔被任命为唯一御前天使的那天下午，哈妮雅和尤利耶尔把他拉到庭院里。
“你不觉得陛下的这个决定蠢透了吗？”尤利耶尔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决定？”他温和地问，假装听不懂。
“路西菲尔……唯一御前天使的那件事！”哈妮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炽天使长！”
“为什么……我觉得很合理呀，怎么了？”米迦勒不解地问。
“不，一点也不合理！我告诉你，米迦勒，我一直以为会是你，而不是那个叛徒的徒弟！”尤利耶尔大声说。
米迦勒有点不高兴：“这是陛下的决定！我们干涉不了，也不能干涉！而且我弟弟和他老师不一样！”
哈妮雅和尤利耶尔看着他。
然后，他们两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米迦勒一脸不快，也转身回到了大厅里，加入到祝福路西菲尔的天使中。
他也记得路西菲尔反叛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绝不会相信。
他可以感觉到弟弟身上燃烧的那种欲望和恐惧——恐惧这一层面路西菲尔隐藏得很深。
周围有天使惊愕地大叫，还有天使在叽叽喳喳吵闹。
“我就知道他会叛变！他一直一直都特别……不合群！”
“他和他老师一样！叛徒！”
“和撒旦一个样！叛徒！骗子！”
米迦勒不敢相信地看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也看着他，目光似乎在哀求他帮帮自己——制止那些天使的各种谩骂声讨。
但是他没有开口。
米迦勒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没有在这方面制止过其他天使——那些窃窃私语和讨论。
他突然发觉自己忽视了弟弟的感受——他一直以为路西菲尔是坚强的，一点也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但他想错了。
路西菲尔又看了一会儿他，目光渐渐暗下来，眼睛像一潭死水，深沉呆滞，没有一点光。
“很好。”他听到路西菲尔寒冰一样冷漠的声音。
从此，路西菲尔变成了路西法。
他听着弟弟声嘶力竭的怒吼，心几乎要碎成几瓣。
他看见弟弟眼睛里那种绝望悲痛、暗淡无光却又无比疯狂的神色，看见弟弟因为夜的第三章状态几乎变成了恶鬼一样疯狂的样子，看见弟弟几口血猛地喷出，极其虚弱地倒在地上……
就这样，米迦勒失去了他的弟弟。
路西菲尔是在一个雨夜出生的，当时小木屋里一片漆黑。
泼墨一般。
米迦勒记得那个小小的、孱弱的婴儿，苍白而虚弱。
现在他才发现，弟弟的内心，比那个泼墨一样的夜晚还要黯淡。
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啊……反叛的同时，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敌方的领头者，求对方帮自己制止、反驳一下那些可怕的言论。
但是米迦勒又能说什么呢。
圣战之后，他甚至还没说出第二个选择，路西菲尔就选择了离开——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不，应该是路西法。
他想起在路西菲尔被任命为唯一御前天使的时候，回过头来看自己。
他知道弟弟的担忧。
但是当时，他只是冲路西菲尔微笑着，鼓励弟弟。
没有说一个字。
但是，路西菲尔的眼神中，除了欣喜和担忧之外，还有另一种东西，另一种潜藏的性格——危险至极。
他想看清楚，但是路西菲尔迅速地扭回了头。
像在逃避。
他一阵心酸。
弟弟总有那种深深的不信任感。因为他出生时他们的妈妈，死了。
而路西菲尔另外的三个兄姊——他们家有五个孩子，米迦勒是最大的，路西菲尔最小——认为是他害死了妈妈。
路西菲尔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死掉，那三个兄姊……一个六岁，一个八岁，一个九岁的孩子，想要杀掉他——按他们的话来说，当时他就是一个累赘。
米迦勒阻止了他们的行动，但是并没有阻止他们对路西菲尔的恨。
路西菲尔……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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