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隆冬时节，今年的首都，似乎迟迟不见雪的信息。
江暮晚和露露把自己裹成了臃肿的小棕熊。
唯独程潇，上身羽绒服，下身丝袜短裙高筒靴。画风与边上的两只土包熊格外不同。
“中国真冷。”
江暮晚提着早餐盒，对身边露露说：“我穿了两条秋裤，脚还是冻得跟木头棍子似的，已经没有知觉了。”
露露说：“我穿了三条秋裤，腿上贴了十个暖宝宝。”
“三条秋裤你怎么塞进去的？求教！”
“就用力穿呀！待会儿回去我帮你穿。”
“好！”
程潇鄙夷地看向两人臃肿的腿：“穿两条三条秋裤，你俩真是女人的耻辱！尤其是你江暮晚，你可是来自罪恶之城纽约的时尚lady，裹那一层层肉色保暖秋裤是闹哪样！”
江暮晚缩成一团，喝暖着自己白皙的小手：“时尚lady现在只想上炕当个毛茸茸的球。”
正说着话，便见不远处宿舍门口站着一对中年夫妻，花坛边还有个年轻人。
江暮晚认得那他们，正是程潇弟弟程天以及她的母亲，边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就应该是她的父亲了。
见程潇回来，她母亲连忙质问道：“你们经理联系我，说你辞了工作！”
江暮晚讶异看向程遇，难怪这几天都没见她晚归，竟然辞职了。
程潇轻描淡写扫了三人一眼：“全家总动员，就是来找我说工作的事？”
“你辞职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母亲气愤地说：“我们可是一家人。”
程潇冷淡道：“你们三个是一家人，我不是。”
“你瞅瞅，她说的这是什么话，真是叛逆啊！”
“我叛逆期早就过了。”
程潇面无表情说：“现在这不叫叛逆，这叫看白了你们。”
边上一直抽烟没说话的父亲突然开口：“程潇，听说你在搞什么比赛。”
程潇防备问：“你听谁说。”
“甭管我听谁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辞职的？”
“对，我就是为了比赛辞职。”程潇坦然说道：“哪又怎样？”
母亲气愤说：“为了个破比赛居然真的辞职了，以后我们可没有一分钱给你。”
程潇指着边上闷不吭气的程天：“管好你们儿子别杀人放火，少来管我，我就算饿死在外面也不会伸手问你们要一分钱，同理，我辞不辞职，挣不挣钱，跟你们也没有关系，你们儿子要买房子，休想从我这里拿到钱，更别提还贷款的事。”
母亲手叉腰气势汹汹说：“小赔钱货，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翅膀硬了，就要跟我们脱离关系？没这么容易。”
边上有女生路过，指指点点，低声窃窃私语。
程潇是要面子的人，脸上挂不住，她转身要往宿舍门里走，母亲拉住她：“程潇，我跟你说，工作必须要有，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个比赛不准打了，我马上联系你们经理，你跟他说，工作要继续干！”
露露见状，连忙走上前来，乖巧地说道：“阿姨，程姐工作很辛苦的，晚上经常都不能回来，有时候为了推销酒，还要自己陪客人喝，有时候喝到吐，对身体也不好，而且酒吧鱼龙混杂，很多坏人的。”
“谁工作不辛苦，我跟她爸每天去厂里上班，干活十几个小时，我们不辛苦吗？我们把她养这么大，她为家里分担一些是应当的。”
母亲哼哼唧唧道：“再说了，她的那些老板个个出手大方，她陪开心了，随随便便赏她的，都够我们家几个月生活费了。”
江暮晚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老板出手当然大方咯，如果程姐肯出台他们更大方，反正有钱你们就开心，不管这钱是程姐卖血卖肉来的。”
江暮晚一席话说得程母脸色发紫，她指着江暮晚激动道：“哪里来的伶牙俐齿小贱货，我们家的事你管的着吗你...”
“别理他们。”程潇拉着陆蔓蔓的离开，露露也跟着追上去。
父母和程天不能进女宿，被管理员阿姨拦在铁门外，母亲歇斯底里的撒泼声上了几层楼都能听见。
宿舍里，江暮晚关了窗，窗栏也死死拉上。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清色的死寂中。
程潇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发泄一般，将桌上瓶瓶罐罐往前一推，整张脸埋进桌子里。
露露说：“程姐，辞职是对的，我就觉得你现在那个工作，昼夜颠倒，一点都不好。”
江暮晚看向程潇：“是为了比赛？”
程潇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长发，看向江暮晚：“也不全是比赛，你不用有压力，那份工作我本来就不想干了，那不是我喜欢做的事。”
江暮晚点点头。
露露突然喃喃道：“喜欢做的事...”
她低头看相自己的英语雅思单词本，问道：“程姐喜欢做什么呢？”
程潇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向楼下，父母和弟弟坐在花坛边，骂骂咧咧还没走。
她抬起头，目视远方：“我喜欢蓝天，喜欢自由自在，像鸟儿一样不被约束，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就永远不回去。”
她突然回头看向江暮晚：“s神，你能带我打比赛吗？”
“咱们不是一直在打比赛么。”
程潇回头：“不是那个，我是说打职业比赛！”
江暮晚看向程潇，讶异问道：“你想打职业？”
程潇榛色的眼眸里隐隐闪动着光芒：“我能行吗？”
江暮晚略微有些迟疑，就连露露都放下了手里的书，好奇地抬头看向她。
程潇居然有些紧张，连忙问：“你觉得我怎么样？能行不，打职业的话...”
江暮晚顿了几秒，没有说话，程遇叹息一声：“算了我只是随便说...”
“当然没问题。”
江暮晚挑起下颌，微笑道：“s带你，当然没问题！”
程潇笑了起来：“臭丫头还吊我胃口。”
“放心吧。”
江暮晚自信道：“我带过很多新人，资质比你差的很多也进了美联职业队，程潇姐姐你真的有天赋，打职业应该没问题。”
程潇信心倍增：“太棒了！”
“叫声s女神师傅来听听。”
“去你的！”
露露泼凉水：“别忘了，她自己现在进职业队都困难，带着你个拖油花瓶...”
江暮晚和程潇刀子似的目光同时扫向她，她连忙用书挡脸：“当我没说。”
***
女宿楼下，八点正好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
程泽斜倚在宿舍楼边的灯杆旁，不耐地说：“我们还要站多久啊。”
“等你姐下来。”母亲十分固执地说：“那个人说了，只要能让你姐放弃打比赛，就给咱两万块，不要白不要。”
父亲抽了根闷烟，说道：“我上去把她揪下来，还反了天了不成。”
“你别去了，女生宿舍你进不去。”母亲说道：“就在这儿等，坐着，咱一家人在这里等，这寒风嗖嗖的，我就不信这丫头真这么铁石心肠。”
程泽不屑冷哼：“那你还真低估她了，每次我来学校找她要钱都被她暴揍，这女人没良心。”
“再没良心也是你姐。”母亲笃定地说：“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反正今天她不下来，我们就不走。”
话音刚落，便见程潇气势汹汹走下楼，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母亲了然说：“你看吧，我自己生的女儿还能不知道。”
边上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女生，低头议论纷纷。
这一家子人脸皮厚，不过程潇却是要脸面的，她径直朝着程泽走来。
程泽不是她的对手，见势不妙连连后退，程潇从他的包里摸出一柄折叠的小刀，熟练划开。
程母见状吓了一跳，忙要上前来护住程天，生怕程潇狗急跳墙伤害自己儿子。
却见程潇后退了几步，直接将刀刃比在自己的脸上。
父亲怒斥道：“你想干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她粗声喘息声线不稳：“你们就指望我这张脸吃饭是吧，现在我就断了你们的念想！”
她手中锋锐的刀刃下移几寸，白皙的皮肤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宛如一条红色的蚯蚓钻出土壤。
“啊！”程母尖叫一声：“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这时候江暮晚和露露慌忙跑出大门，露露见状都吓懵了：“程姐你快把刀放下！”
鲜血顺着她脸颊缓缓滴落。
程潇环扫自己的家人，声音无比冷冽，干燥的唇吐出一个字。
“滚。”
一家人知道程潇激烈的性格，他们不敢多耽搁，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推推搡搡离开了。
程潇放下匕首，露露赶紧跑过来，包里翻出纸巾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医务室肯定关门了，我们去医院！”
周围站了好多吃瓜群众，她们看着程潇的好戏，交头接耳，有的见程潇破相，甚至露出了快意的表情。
程潇一眼没看她们，任由露露和江暮晚扶着朝校门外走去。
学校外面的24小时门诊，程潇的脸上贴了纱布，江暮晚和露露坐在走廊边的铁椅子边，见她出来，连忙站起身。
“程姐，医生怎么说，会留疤吗？”
程潇说道：“口子不深，恢复得好应该没痕迹。”
露露松了口气：“那就好。”
程潇望向江暮晚，开玩笑说：“美国lady，今天让你见识了我们中国家长里短撕逼大戏，怎么被吓傻了吗？”
江暮晚一言不发，走过来紧紧挽住程遇的手臂。
突然的亲昵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了一下：“没事的啦。”
江暮晚沉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嗯？”
她抬头看向程潇，目光坚定：“你选择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职业赛，程潇和mk，全世界都会听到，会记住我们的名字！我向你保证！”
***
遥远的小瘸驴子：顾泽辰顾泽辰！顾泽辰呀。
顾泽辰：在在，在。
遥远的小瘸驴子：你睡了么？
顾泽辰：床上，没穿衣服。
遥远的小瘸驴子：不用特意强调没穿衣服晚安！
顾泽辰：......
顾泽辰：有事说事。
遥远的小瘸驴子：没事呀。
顾泽辰：......
遥远的小瘸驴子：昨天看了你们和esc的比赛。
顾泽辰：嗯？
遥远的小瘸驴子：我直说你不会生气吧？【真诚】
顾泽辰：可以试试
遥远的小瘸驴子：你昨天那场打得太丑了！
顾泽辰：……
遥远的小瘸驴子：虽然最后吃鸡，积分也很高，但是你的操作真的辣眼睛，最后决战圈你躲在树后面的那三枪，一枪没中反而暴露了位置，如果不是江野帮你吸引火力你可能昨天就横渡汉江千山万水送快递！
顾泽辰……
十分钟后。
遥远的小瘸驴子：？？？
顾泽辰：嗯
遥远的小瘸驴子：生气了？你让我说的。【委屈】
顾泽辰：没有生气，你说的对，昨天那场没打好
遥远的小瘸驴子：怎么感觉还是在生气。
顾泽辰：没有。
遥远的小瘸驴子：你看！你还打句号，这么严肃还说没生气！
顾泽辰：……
顾泽辰：【眨眼】【憨笑】
遥远的小瘸驴子：【擦汗】
顾泽辰：无论是网上的评论还是解说，对昨天z战队那场比赛的分析都是一致好评，就你，敢说老子操作丑。
遥远的小瘸驴子：别的都很好，就是最后那三枪打丑了，不过z队员之间的配合默契度真的百分百，所以即便单个队员表现欠缺，但不会影响整体。我觉得z最强的地方就是团队配合，这是你们能打入全球赛的决定因素。
两分钟后。
遥远的小瘸驴子：我说的不对吗【忐忑】
顾泽辰：不是，你说的对，只是…
遥远的小瘸驴子：嗯？
顾泽辰：难得能听到这些，网上那些解说，一般而言会把重心放在我和顾洋身上，而忽视阿斯和江野的辅助。
遥远的小瘸驴子：因为你和顾洋是强势输出嘛。
顾泽辰：【微笑】
遥远的小瘸驴子：干嘛又发那么诡异的表情！
顾泽辰：想跟你说说话，有空么。
遥远的小瘸驴子：我在床上，你说。
顾泽辰：我发视频。
江暮晚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到这句话，她猛地坐起身来，冲床下俩人道：“顾泽辰要跟我视频，方便么。”
露露连忙放下书：“妈耶，程姐快帮我化个妆！”
程潇迅速拉开衣柜，在衣服堆里翻找：“别忙别忙！等我穿个裙子！你说我穿这个黑色的好还是红色的？”
“黑的黑的，黑的好看！”
江暮晚无语：“他跟我视频，你俩这么积极干啥。”
程潇笑着摆摆手：“哎呀，国民老公别小气，要雨露均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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