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内两个人仔细地看着电脑上播放着的视频。
“嘶~你做什么？”视频里发出怒吼声，裁判魏璋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为你丧失的爱国心。”付熠的背影出现在了录像当中。
裁判踉踉跄跄勉强站稳，朝右上方的墙角看了一眼，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笑了笑说：“打裁判？难道你不想继续比赛了？”
“呵。”付熠抬肘又给了魏璋一拳，“这一拳，为你丧失的职业道德。”
二十岁，是他作为运动员的最佳年龄。程黎记得付熠正式退役与她大学毕业是同一年，退役前几年，基本没参加过大型比赛，难道与这件事情有关？录像里的付熠每出一拳都令程黎心生一颤。
魏璋没有反抗，对事情的经过只字未提，根本无法作为直接证据，反而对付熠不利。
“当时只想着出气，没有想到这个会成为证据。”付熠摸了摸鼻头，讷讷地说。
“知道，二十岁嘛！不够成熟，不够沉稳。那么多年围棋白下了，性子都没磨下来。”程黎颇为赞同，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情况特殊。”付熠不好反驳，毕竟自己打了人。
程黎伸手捶了捶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情况也很特殊，打算怎么办？”
“你是律师，我是雇主，关系得理清楚。”付熠双手抄着口袋靠在了柜沿边。
“那你还是我男朋友呢！”一时口快，程黎将心里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听到程黎这样说，付熠自然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这才对，遇到问题记得学会依靠男朋友。”
“那请问男朋友，现在该怎么办呢？”程黎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付熠收起电脑提在手里，揽过她的肩膀向外走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体育馆内场的比赛还在继续，他们先去保安室送了钥匙，才转向自己的座位。
魏璋一言一行怎么看都像一位公平公正的裁判，证据的事情，有些难啊！
“13:19，我宣布王天浩获胜。”
随着裁判的声音响起，场内顿时一片热潮，掌声不断。
那位少年跟对手互相鞠躬后迈上了领奖台，台上的少年年纪与当年的付熠相仿，脸上洋溢着的是胜利者的笑容和青春的朝气蓬勃。
“你拿的奖杯都放哪了？我怎么一个都没见到？”程黎把视线从那位少年身上转到他身上。
“宝贝着呢，都被我爸藏起来了。走，会一会魏璋。”付熠起身，拉着程黎走下了观众席。
魏璋疾步离开了比赛场地，向更衣室走去。
“待会我来吧，你还是算了，免得再打起来。”程黎靠在更衣室外的楼道上。
“三十岁和二十岁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很久没动手，生疏了。”付熠靠在门的另一边，扭头看向她。
程黎正想开口调侃他一番，更衣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魏璋一出门撞上了两人，吓得一哆嗦。
程黎先一步开了口，“我是海市律所的律师，有些事情想问您，请您海涵。”
“律师，找我做什么？”魏璋看了一眼程黎，目光扫过付熠，某个影子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也不敢肯定。
三个人进去更衣室，找了位置坐下来，程黎开口问道：“十年前五月四号发生的那件事还记得吗？”
魏璋明显一愣，猛地扭头看向付熠，“你、你是他？”
“正是鄙人。”付熠点了点头，他能认出自己并不意外。
“你们怎么进来的，今天比赛的票没有大量发售。”魏璋扶了扶镜框，满脸的不可思议。
程黎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这个您不必操心，我们有我们的方法。我是付熠付先生的律师，当年的事情还望你再回忆回忆。”
“有什么好回忆的，他打人还有理了？”一提起当年，魏璋就不禁紧张起来。
“打人诚然不对，可究其原因，魏先生恐难逃其咎。根据《中国围棋竞赛规则》第五条规定，禁止全局同形，着子后不得使对方重复面临曾出现过的局面。我想您身为裁判应该十分清楚。”程黎面面俱到，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见魏璋没有开口，程黎笑了笑继续说道：“在比赛过程中，您身为裁判无视规定，多次袒护对方。如果事情曝光，您的职业生涯到此可就结束了。”
坐在程黎旁边的付熠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程黎需要自己的时候，自然会出手。
“这、这……你怎么知道？”魏璋面露焦急，头上不停地冒汗。
“付总作为当事人，自然最清楚。”程黎特意换了称呼，希望他能听明白，“魏先生，比赛全程录像，只要将视频公布，事情会迎刃而解，还是您觉得摄像头只是摆设？”
魏璋以为她只是一个律师，没想到也懂竞赛规则，一时不知如何辩解，霎时间气氛冷了下来。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更衣室，付熠接起了电话。
“叶总，您太客气了，我来海市纯粹是私人原因，合作没有任何问题。”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付熠眉眼间都是笑容，“好，办完事一定过去。”
程黎心里也疑惑，刚下飞机就是这位叶总派人接机，现在又是他，“叶总，是哪位？”
“叶庭。”轻启薄唇，付熠吐出了两个字。
啧，豪门的朋友圈果然都是豪门，程黎在心里感叹着世事不公。
对面的魏璋却有些坐不住，眼神来回飘着。叶庭人虽然不在海市，但他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前些年，叶氏规模扩张，不到一年时间，连同海市在内好几个城市的外贸企业被吞并。掌门人叶庭行事果断，心狠手辣。
“魏先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围棋选手付熠，而是时简集团的总裁付熠。”程黎一直观察着魏璋，自他听到叶庭的名字，内心的慌乱一眼便看得出。于是她将戴有手表的左手搭在右手上，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罢了，十年了，我侥幸了十年。”魏璋将眼镜摘了下来，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又戴了回去，“那年的比赛，我违反规定致使付熠输掉比赛，让国家丢掉了一个冠军。”
“十年前，我刚成为正式裁判不久，母亲却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检查结果后，我足足愣了五分钟，胃癌晚期。我舍不得让她就这样走，可医药费对那时的我来说就是天价。就在我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他的助理找到了我，为我母亲支付了所有费用后另外给了我五万块钱。”魏璋低着头，回忆当年那场噩梦。
“拿了钱之后，我按照约定在比赛中故意偏袒他，让他得了冠军。”
说完这些以后，魏璋不断地摇头，眼睛里隐隐带着泪花，“我母亲……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百因必有果，百果必有因。程黎以为他只是贪婪，原来却是出于对母亲的那份孝心，她扭头看了看付熠，那个人也在望着自己。
“事情解决完之后，我会另外给你一份工作。再见，师父。”付熠说完以后拉开门和程黎一块走了出去。
魏璋靠在在沙发上，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大概这是，最后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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