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也是在那时，十六七岁的蓝忘机第一次见到了化成人形的魏无羡，他呆呆地站在床榻不远处，连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摔在地上。

暮色四合，幽暗的卧房之内一灯如豆，床榻之上的少年不着寸缕地躺在锦被上酣睡，他像是很怕冷，单单是蓝忘机进屋时带进来的凉气，便冰的少年瑟缩了一下。

灯光甚暗，室内景象看得并不清晰，可那灯光像是着了魔，一时间竟全被那光裸躯体引了去，惹得人目光避无可避，也只能被一并引去。

明明刚才还是小蛇，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人了。好在蓝忘机出身仙门世家，山间精怪时有修炼成功的也不足为奇，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这小蛇与他朝夕相处，登时换成了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实在是怪异得很。

蓝忘机这边还在想着，睡在床上的那人却极不老实，一翻身眼看就要摔下去，蓝忘机顾不得许多，待伸出手，触到有些许凉意的凝脂，才僵成了一根木棍。

那人虽已化了形，本性却难改，攀上了什么东西，就一个劲儿的顺杆爬，蓝忘机只觉得，窝在怀里的人很不老实，伸手勾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更不老实，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禁四处乱拱，还专往温和的地方去，恨不得叫蓝忘机的衣服也一并扒了去。

蓝忘机忍无可忍，一时之间只能不顾什么君子端方，闭着眼，猛地扯开被褥，将人丢了进去，而后几乎有些狼狈地跑了出去。

小蛇从塌上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他拎了拎身上穿好的中衣，实在想不起来是谁这么大发慈悲还给蛇换衣服，不过自然，除了蓝湛，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自塌上爬起来，环绕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是净室，净室他没来过几次，但记忆却颇为深刻，如此整洁素雅还透着股子馥郁檀香气的房间，他也只见过一间。他探头看了看，净室之中空无一人，小蛇摸摸肚皮，自觉再不找吃得怕是要饿死在床上了。正想着先化成蛇形，便看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蛇一见来人便欣喜道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点点头，取了茶盏点心，递过去，道

蓝忘机“醒了？”

魏无羡“嗯。”

小蛇塞了口点心，随便咀嚼两口便就着茶一并咽了下去，差点儿把自个儿噎得翻白眼。狠狠锤了两下胸口才算了事儿。

蓝忘机站在旁侧，静了半晌才道

蓝忘机“慢点儿，不够还有。”

小蛇嘴里说着“够了够了。”结果顷刻间，一盘点心便被吃得连渣都不剩，蓝忘机又递过去一盘，等人吃饱喝足才道

蓝忘机“可有不适？”

小蛇将嘴角的酥饼渣一舔，动了动胳膊腿道

魏无羡“倒也没什么，只是冷不丁长了两条腿，怪吓人的。”

蓝忘机“……无事，习惯便好。”

魏无羡“嗯，是无事。”

小蛇动了动两条细长的腿

魏无羡“蓝湛你的样子就很好看，我很喜欢，能和你一样就最好了。”

蓝忘机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半晌才道

蓝忘机“嗯，很好。”

小蛇又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揪着衣领问

魏无羡“蓝湛，这衣服可是你给我穿上的？”

见人不语，便又道

魏无羡“那看来是了，我听说你们人规矩大的很，说什么非礼勿视什么的，我前些日子在一处农家偷鸡吃，那里有位小姐被人看了身子，哭的死去活来让人娶了她，说是毁了一辈子清誉，喔呦，蓝湛，那你看了我岂不是也要娶我？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紧紧抿了抿薄唇，愤愤道

蓝忘机“我未看！”

魏无羡“那你也摸了！”

小蛇强词夺理道

魏无羡“怎么？你们只说非礼勿视，没说非礼勿摸吗？闭着眼睛耍流氓就不是流氓了？好你个蓝湛，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巧言善辩呢？”

蓝忘机瞪大了一双眼睛，却又无可辩驳，只能攥着拳头道

蓝忘机“休要胡言。”

小蛇跟蓝忘机相处的久了，从未见过他如此羞愤的样子，玩闹的心思登时收了回去，再不干冒头，他轻咳一声道

魏无羡“算了算了，不闹你了，别生气了。”

蓝忘机被这没头没尾的安慰闹得一懵，天大的火气也偃旗息鼓了，半天，才动了动薄唇道

蓝忘机“你先前可有名字？”

小蛇正拎着两腿晃悠，见人问，便忙里偷闲道

魏无羡“哦，有，魏婴，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