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中歌舞升平。方应看忽的从混沌中短暂的清醒了些许。“你杀了他。”梦中小姑娘眼神清明又决绝,刺的方应看心中直生寒意,可心中着实又想不起半分。
头痛欲裂。方应看今皱眉头,右手扶额,可如何也清醒不来,发冠斜斜欲坠,堪堪束在头顶。方应看浑身无力,分明是宿醉。也不知昨天喝了多少,竟连右丞何时来的也未察觉。该死。方应看心中暗骂。好不容易从塌上挣扎起身,走出帐外。
朔风飒飒的嘶吼着,夹杂着满面的沙土。多年不曾再吃过这苦。方应看突然警醒,抄起枪走出帐外。
“彭尖?”
“侯爷,昨夜右相并未来。”
“那昨夜是谁的酒局?”方应看心中一惊,本能的攀上几丝不安。
“侯爷,小人觉得昨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右相京中要务缠身怎可能来此地。”彭尖一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着。
如今那人已位列显宦,怎可能抛头露面?即便是前年还带兵打仗,可如今已大不一样。
昨夜赵良嗣派人于大帐中设下酒局,据信,右相派人来大营商议。可昨夜只来了个家仆,称右相随后就到。可方应看也明白,从了文就不再是武夫,怎可能来此地自招不痛快。家仆虽位低却权重,也是不得轻易怠慢的。
“看来昨夜倒是我的酒局了。”方应看蹙眉沉思。一上来就以右相名义猛灌自己,显然不是来谈事的。昨夜虽已明白此酒局与自己并无用处,但看不透他们究竟想要遮掩什么。
“侯爷,昨夜遇上辽贼了。将士们抗敌一致,不出几个回合,就破了他们的阵。”彭尖犹豫许些,仍旧开了口。他拿捏不准侯爷此时是否要听战事。
方应看听出彭尖的意思。但觉得没有什么道理。虽将士在外厮杀迎敌,主帅在帐内饮酒作乐也是常事,这事并没有必要隐瞒自己。他方应看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敌军几时来犯?”
“回侯爷,昨夜卯时,赵大人当时正请您招待刘大人。”
宋夏内部牵线是朝廷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那几个酸腐读书人,仍不屈不挠的喊着无谓的空话。
“是假意引战。”
“侯爷?”赵良嗣他们动不得。朝廷并没有要正面迎战的意思,只是企图最大化的保全内部力量。
“朝廷这几日暂时是回不去了。”
“侯爷,要不去会会那位金小太子?”
“金沉鹰也来了?”
“是,听说是派来督战的。”
利落起身,手里换上那副墨面洒金扇:“走,去会会。”
只是在这夏的地盘上就遇上辽贼了。看来夏与宋和谈也是幌子了。
汴京城内。
熏风习习,整座城沐浴在刚起的脂水软泪中,泡的人发软。几个醉汉跌跌撞撞的在甜水巷子里乱窜。
神侯府的小师妹此刻一身干练,手中捧着一朵白莲。那白莲皎皎,看是不俗物。
毕竟大清早就来甜水巷的人不多。
姬蜜儿打着呵欠,艳红的裙也未极好,斜跨在身上勾勒出身形。
“哟,大清早就有闲心上我这来了?不再多陪陪你家那位侯爷?”
客卿翻了个白眼,几丝刘海差点戳入眼睛。以姬蜜儿消息的灵通程度显然知道这位大侯爷上哪去的比自己还要早。
“自己看。”客卿从袖内扔出一张信纸。
姬蜜儿闻到一股扑鼻的龙涎香。
“我出门了。劳你费心。”姬蜜儿调头款款向楼上走去,忍不嗤笑:“你家这位还真是厚脸皮。自个去边儿上乐呵,劳你帮他看着家业。”
话虽是这样说。可任谁也知道,汴京再凶险也不会将人一瞬间就给蒸发。死在这里起码还有个响声。
客卿随着蜜儿往内阁里走去,走过挂着随风而舞的纱帷幕,穿过一小池红莲塘,再过一座小曲桥。明明还没一个神通候府别院大,却一应俱全。
她这分明是把全天下微缩到这一隅之地了。
姬蜜儿随手把客卿那朵白莲搁在了半开的窗户台上。汴京的早晨才缓缓的从这半开雕花窗户里开始,人与烟一点点的走动。
“说说吧。宫里那位要赐你郡主之位,你为何推辞了?你这样可很难摆平那些个早就给你下好套的贵人们。”艳红的豆蔻在白皙的手指尖翻弄着,你被这熟悉的红晃了眼。蓦地想起那日在虹桥上来。
“害。几个喽啰罢了。你也知道不是幕后主使。身份不引人注目才好行事。”客卿恍惚看向蜜儿的铜镜。脑里充斥着过往每个早晨他替自己描眉的光景。
你和蜜儿早就好上了。方应看并不知晓此事。他只知道你有奇妙手段,总可以摆平那些繁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