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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名字

颖悦君心安似宸

  三个月后。

  白安颖在药屋里翻看鲁老的书,他的书架上,无一例外全是药材书籍,她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本破旧不堪却十分厚实的书。鲁老的书,别说破旧,就是一点污渍也占不得,这本书倒是引起她的兴趣。

  她脚底使力,向上一跳,便扯下了高处的书,随意的翻了几眼,倒像是本历史书,上面记载了一些陈年往事。她盘腿就地而坐,仔细阅读了起来。

  书中的内容大抵讲述的是这般:

  邑澜大洲有四大国度,分别为南烻国,北岍国,东柘国和西颂国。

  南烻国为四国之首,如其名,位于大洲南部,是个物阜民丰的昌盛国度,具有丰富的资源与人力。

  本是四国之首的北岍国,被南烻国取代,昔日的傲气被一点一点熄灭,直到如今,两国依旧没能成为友国。

  东柘国,四国之中最值得被提起的一国,具有越人的文化与技术,是四国之中最为领先的国度。

  西颂国,无论皇室或平民,无一例外喜好乐器,对歌舞更是喜爱,望国泰民安,追求天下太平。

  南烻国与北岍国之间的战争,史称“骜餮之战”,持续了两年之久,最终以南烻国获胜,将北岍国四国之首的位置取而代之而告终。

  面对南烻国突如其来的宣战,东柘王十分清楚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不忍子民被残忍地杀害,便选择了归顺,但此举动并没有令他们躲过此劫………昔日的先进文化,就如同焚书坑儒一般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南烻国并没有吸收东柘国的先进文化与技术,而是一把火烧毁了那曾经的辉煌,为了防止东柘国的复辟,更是杀掉了所有懂得东柘灵术的子民,残忍的行为虽是东柘国的耻辱,却是南烻国的辉煌,史称东笡乱。

  然而面对西颂国的屈从,南烻国选择了接受。也许二者相比,东柘国是个很大的隐患,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般,指不定何时会爆炸,将南烻国的一切成就炸得粉碎。

  如今,南烻国实力强大,北岍国也不落后,没准还在筹划着如何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东柘国与南烻国的关系依旧僵硬着,而西颂国与南烻国之间往来密切,两国关系十分友好。

  这东柘王未免也太懦弱了吧……这是白安颖的第一反应。

  她认为,南烻王才是做大事的人,英勇果敢,胸有才略,不像东柘王那般优柔寡断!以敌强彼弱,为了百姓着想为由,放弃反抗,望能换来一国安逸,在她看来,不过就是胆小怕事,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不行?亏那东柘王还是一国之主,简直懦弱无比,选择归顺,结果落了个国破人亡……亡没亡她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但这东柘灵术,真这么神?

  想到这,白安颖又突然觉得当年的南烻王十分愚昧,既然东柘灵术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占为己有呢?

  荒无人烟的野地,一条道路驻扎于此,路的两向尽头,一是京城,二是玕州城。

  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本是通向一座庙宇的,只可惜庙宇荒了,再无人前去,这条路便长满了杂草与野花,只剩一条勉强下脚的荒僻路。

  一棵参天大树伫立在旁,长长的白色粗布悬在半空中随风飘荡着,抬头望去,尽头缠在一条纤细的腿上,但却不是裹脚布。

  白安颖合上书,将手枕在脑后,望向天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瞥见腿上的布又松开了,就去理了理,心里暗想:每到成时鲁老头就会蹦出来嚷嚷,看这天色,他应该快来了。

  “阿白!回家了!”远处传来了沙哑而高亢的声音,脚底被踩碎的枯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白安颖忍不住白了眼,心里暗骂道:臭老头,真想给你一拳把你送上西天!取的什么破鬼名字,还不如之前取的什么白菜白草好听!

  “好!既然你是我孙女了,那就得取个名字!”鲁老捏着下巴的一小撮山羊胡子,开始思索起来,“给你取个啥名好呢?”

  鲁老速战速决的举动令她不得不觉得,这老头早就打算让自己住下,只是想戏弄她。但她在这陌生的异界不仅有了落脚地,还有了身份——鲁老的孙女,这令她紧绷的心态瞬间放松了许多。

  白安颖见他绞尽脑汁,胡子都快被捻掉了,于是望向周边,目光落在了墙角的一株白花上,见它孤零零的一株开在盆栽里,好似那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般孤独,只可惜它没有梅花那样的傲骨。

  她抬手指向远处的花,想示意鲁老,她姓白。

  “啥?你…你…你叫智障?你居然叫智障!”

  白安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这么好看的花,竟叫这么奇葩的名字?

  见鲁老哈哈大笑,她便知这个欠收拾的老头又是在开自己玩笑,着实气愤。

  “哎呀呀,叫啥名字啊?”一阵大笑后,他又接着之前思索的问题。

  “白勺?”

  ……

  “白青?”

  ……

  “白薇?”

  ……这下白安颖笃定这老头就是个大夫,取的名字都离不开药草,她正打算考虑选哪个名字比较适合自己,鲁老就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挑剔啊,算了,就阿白好了,就叫阿白!”

  白安颖好似被点了穴般愣住原地,嘴角抽了一抽。鲁老压根就没给她半点时间思考,自导自演唱了出戏似的草草把自己的名字给定了?还取了个狗不狗的名字?

  “哈,阿白大孙女?”鲁老努力地憋笑着。

  白安颖看着他厌烦的面孔,皮笑肉不笑地应了。

  她自认为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白安颖这个随便取的名字她也用了二十五年,她已经不大在乎名字这东西了。可是,当鲁老把她带到每一户人家里去介绍时,她有些后悔了,看着鲁老憋笑的模样,她笃定鲁老压根就是在拿自己消遣!她的名字和村里一条死去的狗的名字一模一样!

  “呀!阿白,怎么又跑到上面去了,上头空气好闻啊?”鲁老仰着脑袋憨笑道,“啥时候带鲁老一块上去啊?”

  白安颖心里谩骂道:摔不死你!整天嬉皮笑脸,当自己是周伯通童心未泯呢!

  她手掌使力推开大树,纵身一跃,直接从俩把半儿人高的树间跳到地上,动作轻盈优雅似飞燕。

  “哎呀要死啦!你这丫头!”鲁老像见鬼了似的,双眼瞪得老大,指着白安颖口中的话滔滔不绝,“是不是我鲁老的药不要钱你就使劲使啊,啊?你那腿开了那么大条口子,好不容易愈合了些,又要往死里折腾它啊!你真的是苍天派来浪费我药材……”

  鲁老絮絮叨叨,口水沫子喷了白安颖一脸,她万分无奈擦了擦脸,拉起他的衣袖就走。

  “阿白呀,不是鲁老多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抽空去学学刺绣吧,别整天瞎爬树了。”鲁老直了直腰继续说道,“隔壁的霜儿!你去找她,全村就属她女红做得最好!”

  提起霜儿,鲁老就像是犯了话唠病似的喋喋不休,“这霜儿啊,小小年纪就……”

  白安颖实在受不了了!

  这鲁老头没有那一天是放过穆霜的,成天把穆霜挂在嘴边,穆霜都要被他挂死了啊!

  白安颖跳到鲁老跟前吐了下舌,调头就跑,一气呵成,不给他一点教训自己的机会。

  ………

  她瞥了眼桌上的残羹冷饭,毫无食欲。

  鲁老注意到了白安颖无从下手的筷子,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说道,“怎么了阿白?不喜欢吃,那行,正巧明儿要进城赶集,你想吃什么,鲁老给你带!”

  白安颖摇头。

  得了吧您!在你家白吃白喝就足够让别人说长道短了,我还挑三拣四,不就是露尾巴让别人踩吗,特别是那谁。

  “阿白,感觉怎么样了?”

  鲁老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摇了摇头。

  “一点好转都没有?”见此鲁老十分懊丧,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啊,竟变得这般无用,不由叹息道,“看来啊……退步了许多。”

  白安颖却突然笑了起来,鲁老愣住了,木纳的表情令她的笑意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笑得是那样的明朗,全然没有刚住下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默。

  “你啊,也开始捉弄鲁老了。”白安颖躲开了鲁老想要拍打她的手,微微克制了自己笑酸的脸颊。

  并非无起色,这三个月来,鲁老每日都在配置白安颖饮用的药水,白安颖每日都要捏着鼻子喝下那又臭又苦鲁老所谓的良药,若是还没有起色,她非掀了鲁老的药案。

  “阿白,明儿村里没人,可不要到处乱跑。”鲁老指了指桌上的书,说道,“想来之前那些书你看的都挺快,昨天给你的那本又看完了吧,喏,鲁老又给你翻出了几本书,好好看吧。”

  她看也没看那几本书,低头喝了口汤,勉强咽下,心想……

  “别想了。”鲁老呵呵笑道,“别以为鲁老不知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喝了鲁老的酒就用水来灌,鲁老自己制的酒,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反正鲁老的酒可都藏起来了啊。”

  “嘁……”白安颖表示很不服气,她明明就只喝了一点,就掺了一点点水,鲁老竟然也尝得出来!

  鲁老所住的,是由破旧木桩围成的四方小院,东南西北各一间屋子:东面的屋子并不大,杂七杂八的事情基本都是在那做的,房外还搭了个架子,是用来晒药材的,他说那的阳光比较洋。西面本是鲁老最宝贝的药屋子,也是四屋里最干净的一间,后来成了白安颖的房间,于是药屋子就迁移到了南面,有迁就有移,本住在南面屋子的鲁老只好睡在了杂物房,北面的杂物房靠着一个小厨房,一到冬天就起潮,比其他几间房要冷上几分。

  鲁老是个大夫,药材对他来说比他的命还重要,白安颖认为这样的想法傻透了……她觉得,直接让她住在杂物房是最好的选择,可鲁老不愿,非得在院子里搬着东西走上几回,就像搬家一样大费周章,结果还把最差的环境给自己,白安颖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药屋空出来给自己做房间……

  想要去厨房,就必须绕过杂物房到屋后,那有个后门,离村子的井比较近,好打水。

  白安颖打开缸盖,盛起了一勺水,顿在半空中。

  其实……在脑袋撞上石头那瞬间,这具身体的灵魂就死了。

  即便她没有进入这个身体里,也会是被留在树林的结果,如果不是她,这副躯体就会是尸留荒野,野畜撕咬,融入烂泥的后果……

  想到这,白安颖笑了起来,月黑风高的夜色里,她的笑容竟有些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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