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们刚下车，就跑过来一个穿粉色蓬纱洋裙的姑娘，头发编成两股，随着脚步在肩头跳动，妆容精致可爱，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

她自然地接过陆誉廷拿在手上的外套，一手挽上他的胳膊，娇滴滴地道：“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可等了好一会儿了。”说着，就挽着陆誉廷往院里走，似乎完全没有看见站在旁边的叶婉清。看这架势，想必就是其中一位姨太太了。

陆誉廷任由她挽着，宠溺地笑：“你这么漂亮的裙子我怎么没见过？”

听到自己的打扮得到认可，那姑娘娇羞地抿嘴一笑，像是极不好意思一般，抱着陆誉廷的胳膊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撒娇道：“这就是那晚你答应给我订做的那条裙子嘛，人家还没穿过，你自然没看过啦。”

看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叶婉清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们往院里走。

大门处远远的站着一排人，应该是另一个姨太太和一众佣人。渐渐近了，陆誉廷和旁边的姑娘还在嘻嘻哈哈地说笑，一个披着锦缎云肩，浅青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名门闺秀的贵气，她只是睨了那姑娘一眼，走到叶婉清身前道：“妹妹初来乍到，二姨太平日不守规矩惯了，怠慢了妹妹请不要见怪。”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姨太没有礼貌，不识大体，只顾着和陆誉廷嬉笑，却无视了叶婉清的存在。

“袁裳裳，你什么意思？”那姑娘也不傻，听了这话，转身质问道。

“还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被称作袁裳裳的女人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似乎也不屑于和她争吵，拉过叶婉清的手就往屋里走。

“喂，陆长官还在这儿，你就这么放肆，亏得还指责我没有规矩，我看你才是……”

“连翘，别说了。”陆誉廷呵斥着打断她的话，抚开了她挽着自己的手，也往屋里追过去。留下二姨太连翘站在门外好不委屈，过了半晌，也只得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袁裳裳吩咐佣人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就安排叶婉清和连翘坐下，至于陆誉廷坐在哪儿，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等大家都在餐桌边坐好了，佣人便开始给陆誉廷斟酒，餐桌上没人说话，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气氛古怪。

“三姨太不自我介绍一下？”连翘打破沉默突然问道。

突如其来地问到自己，虽然叶婉清也早有过准备，还是免不了有些慌张，她放下餐具，又觉得就这么坐着似乎有些怪怪的，于是站起身来：“我叫叶婉清，我……我今年十九岁了，我之前在笠阳城生活……”

“噗嗤”连翘忍不住笑出声来，袁裳裳也被逗乐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有些好笑地看着叶婉清。

“我说妹妹，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拘的慌。”连翘拿帕子捂嘴笑，这位三姨太看起来落落大方，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上不了台面，不知道是爷儿在哪里小门小户里捡回来的。

叶婉清有些尴尬，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三姨太会读书还是会跳舞唱曲儿？”连翘又问道，谁叫她们家爷儿就好这几样，估摸着是看上了其中的某一样便带回来赏玩赏玩。

跳舞唱曲儿叶婉清自己从没有接触过，要说读书，她小时候跟着先生学过四书五经八股文，可是现在早已不时兴了，后来也看过不少书，只是眼下时局复杂，她自然不能说看的那些有关先进思想的书。想必连翘嘴里的读书是有钱人家的女孩送到国外念书才算吧。

想了想，叶婉清摇摇头：“二姨太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袁裳裳望了她一眼，似有所思。

连翘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爷儿喜欢的她一样也不会，看来她在这个家是住不长久了。

“三姨太何必站着，坐下吃饭。”陆誉廷道。

“你今儿把我们都喊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袁裳裳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陆誉廷问道。

叶婉清有些惊讶，袁裳裳对陆誉廷说话这语气和连翘大相庭径，竟然连声“陆长官”也不称呼，语气也很平淡，似乎一点儿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看陆誉廷和连翘淡然的神色，想必早就习以为常，叶婉清不禁感叹，这位姨太太该是个狠角色。

“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他们要查，你们的房子先都别回去住了，风声过了再走。”陆誉廷解释道。

袁裳裳和连翘都点点头，陆誉廷指了指叶婉清“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