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玻璃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吵着要吃冰激凌的小孩子被妈妈拉走,捏着试卷背着书包的高中生蹲在马路边悄悄抹泪,送外卖的大叔对着顾客手中洒掉的汤汁连连道歉,佝偻的老奶奶吃力地弯着腰摸索垃圾箱里的瓶子……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是惦记那家店里的雪糕,或是想着怎么挨过家人的责骂,或是苦恼今天的工钱又拿不到,或是思念早已沉沉睡去的亲人……人们会为别人的故事落泪或悲伤,但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只能去逃避,或是面对。
苏暖能够在任何人有意提起家庭时风轻云淡地说一句“我没有家人”,但仅仅,只有这一句。所有人眼里,她早已放下了,或是忘记了。只有苏暖自己知道,笑着说出那句话,是她的逃避方式,她唯一学会的方式。
接下来的一周,依旧是泡在实验室。每张桌上摆着的不是保温杯就是眼药水,甚至还有好几瓶生发液。安敏贤拔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吐出一串韩语暴躁地敲着键盘,与苏暖一起来的几个学长学姐早就呆滞在计算机屏幕前,机械地重复着一串又一串的代码。苏暖打了个哈欠,凌晨一点钟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对熬夜已经习以为常的学生们非常统一地喝着咖啡,摸摸头顶确定还有头发后又投入了编码。手机突然的震动扰乱了苏暖的思绪,出门坐在走廊位置上后,苏暖接通了电话:
“丁程鑫,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听着对面带着怒气的苏暖,丁程鑫都能想象到那个女孩嘟着嘴吹着头发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自从那天分开后,他向小马哥要来了联系方式,当天晚上就给苏暖打电话,自己连连说了好多声抱歉,倒惹得苏暖阵阵发笑。这个女孩子好像并不在意那件事情,丁程鑫便开始讲自己今天训练了什么,小马哥今天状态怎么样,团队又怎么样……从那晚起,每天逗逗苏暖成了自己新的乐趣。苏暖永远都不知道电话哪一秒会响起,接通后可能两句话就被挂断。连续一周,丁程鑫连吃饭都带着明显的笑意,搞得刘耀文以为丁哥是不是又在谋划欺负他,笑得过于莫名其妙。
“对不起哦,阿暖。你还在做实验吗?这么晚了老师还不放你们睡觉?”这几天丁程鑫缠着小马哥问出了苏暖的学校年级等等,也知道人家小姑娘比自己大一岁多而且读大学。
“今天小组比赛,我们组赢了哦。小马哥那组挺厉害的,但我觉得老师打分不正常。他们其实要比我们高的……”丁程鑫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提醒苏暖早些睡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苏暖扶了扶额头,这个弟弟真的是很随心所欲啊!想打就打想挂就挂,不过自己是真的拿狐狸没办法。
把文件保存,苏暖便背上了包回寝,顺便在路上拨通了马嘉祺的电话:
“喂,嘉祺,喂?”长时间的沉默让苏暖有些心慌,正当她准备重新打一遍时,话筒那边传过来声音:
“在呢,暖暖,我在呢。”
马嘉祺此时蹲在阳台角落里,清瘦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有些孤寂和落寞。
“嘉祺,你没事吧?”
“不就是输了场比赛吗?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代码写了半个月都没出来呢,还不是每天再编一点?”
“嘉祺,没事啦没事啦!”
“不怕不怕,我陪你。”
那句等了许久的“我陪你”,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地响起,霎时碎了一地。马嘉祺的眼泪瞬间决堤,少年心里的委屈从眼眶中涌出,跌落在银白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