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只到我腰部高,一层皮包被着整个身子,两支枯干的手臂撑地踱来。
没有头,没有脚,没有手指,辨不出男女。
我仍握住匕首横挡在我身前,不过我心里有所了然,它应该无意伤我,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无论在哪儿,我们都是猎物,猎物要做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
它立在我面前近两米的地方站住,黑黄的皮肤上长了毛茸茸的绿物,似乎是苔藓之类的东西。
我见它不走了,问:“你,要做什么。”
问它是谁跟没问一样,所以我上来就询问他的目的。
它慢慢抬起手臂直直地指向我身后的地方,我回头瞅了一眼,暗沉沉的那个房间慢慢渗出些黑红的液体,我转过身照向那些液体,看样子像是死了多日的人的血,但为什么没有干涸……
确定没有其他异样之后,我继续回头看它。
“你想让我进去?”我问。
那个东西,暂且叫它无肢小鬼吧。
它上半身往下弯了弯,下面肮脏的大腿根在地上摩擦,挪到我边儿上。因为实在太瘦小了,它挤过那道门,在那边用两臂吃力地解了门栓,往后退去。
我点点头,一脚踢开铁门,过来后,灰尘扬到我脸上,我挥挥手,咳嗽几声,那个小鬼就不见了。
我转身看看,回路还在。
手里的蜡烛还在燃着,剩得很多,于是我就举着它慢慢靠近那滩黑血。
我蹲下身去查看,不可否认的是,那的确是死人留下的,不过还能流动,而且没有腐感。应该是被人用了某种物质可以保持它的液态,然后再使用其他机关让它在指定时间从某处流出来。
那么……就会有残留的物质和机关才对……
我想着,果然还是人为,不是鬼祸啊。
四周仿佛都被黑暗吞没,这里已经没有磷粉了,果然点蜡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转悠了一会,又回到了这里,刚才其他地方都去看过了,除了一些散落的石块儿,没有任何一物,空荡荡的更令人不安。
这时候那滩血上面荡出一小圈波纹,我下意识抬头看去,上面倒挂了一个身形枯瘦的干尸,面部保存的不错,还能看出个人样,只是无手无脚,和刚才那个无肢小鬼有几分相像,是个男的。
我了然地笑笑,退后几步,拿了匕首扔上去,第一次没斩断绳子,第二次他就像个没人要的东西被摔了下来,我听见清脆的“咔嗒”一声,应该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腐朽的气味一点也没有,倒是他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淡淡的药味,我把油灯凑近了,用匕首挑开他干裂脱水的嘴,瞧见他嘴边有些白色的粉状物质。
于是我用刃尖儿附着一点举到眼前打量,仔细排除那些药以后,还是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万古霉素。
如果真的是万霉,那么他体内应该还有石蜡才对。
我拿刀抵住他的腹部一用力,恶臭的收缩的肚肠就滚了出来。
这让我皱皱眉,但没有后退。我把刀往深处探探,如果真的有……很快有一粒银白块状体就掉在我的脚边。
果然吗……石蜡。
我满足地笑笑,转而又仔细看起他的身体,想要确定他的死因。
然而很突然的一声惊炸了我。
“我的妈!吴邪!救命!”
胖子!
我分明听见那声音传自我面前的石壁,于是我很快奔过去拍打石壁。
我叫着:“胖子!胖子你听见了吗!我在这!”
“吴邪!”
这声过后我就再没听见他的喊声了,无论我怎么叫他,无论我怎么做。
“吴邪……救……”他又突然地道。
我刚要回答就愣住了。
等等,这个声音,这个方向……是背后!
我回头,脑袋突然一空,眼睛很疼,快要爆开的样子,于是我闭上眼,很快缓过来以后,前方就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这不是……之前来时的那条地道吗?
我下意识紧紧双手,匕首和蜡烛都在。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
“吴邪……救,救救我。”
不是胖子的声音,我循声转过来,那个无肢小鬼在门的那面望着我,他的身上慢慢浮上一张干裂的唇,像极了,刚才那个死尸的嘴。
乳白的液体慢慢从它嘴里淌出来,仿佛它每说一句话就很痛苦。
“救……救救我……”
既然可以说话,那我的疑问也许都能有所解答了。
“你怎么认识我的。”
它不答,于是我问其他的。
“你是谁?”
“末将……陆,陆丰城。”
“你为什么会在这?”
“冤死,仇家所为。”
“我怎么救你?”
“放魂……我自,离开。”
“你的魂魄,我上哪儿能找到?”
它慢慢解开门栓,然后两臂夹住门挪开,我面前的铁门就敞开了。
我不急着进去,只是半蹲下来,继续问它。
“我有个朋友,很壮很高,你看见过没有。”
“这里,不止我一个……”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北塞军的一员,对吧。”
他不置可否,我心中有数,于是站起身。
我说:“我会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他蠕动着嘴,问:“怎么帮,你。”
“帮我找到我说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就对他说吴邪在找你,给我活下去。”
说着我竟不知怎么就哭了。
这几年都没怎么哭过了,到这儿了才不过几天就哭了两次,真是……
也不知道它看见没有,反正我的余光瞟见它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了,一言不发。
良久,它走近我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