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老被惠珠搀扶着坐下。
我们坐到他对面,西老要喝水,所以惠珠没有坐下,在一旁倒水。
我们一人拿了一杯水以后,惠珠就笑着站到西老身边,西老微微侧头,惠珠一手轻轻按上去,揉揉西老的太阳穴。
她一直都是那副笑脸皮子,我隐隐觉察有些不对。
“惠珠姑娘,你也坐下吧。”胖子说。
惠珠姑娘笑了:“不了。”
我的眼光从西老身上飘到惠珠身上,跟我们那天见着的差不离,只是……她手上多了一圈儿翠色手镯,看色相该是清朝时候的物件儿,但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能估计出年数。
惠珠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把它往上藏住了。
我朝她笑笑,问:“你这手镯挺好看的。”
“那是我女儿的遗物。”西老说。
我了然地笑笑,继续看向西老。
“西老,您刚才说我们不该来这儿,是为什么?”我问。
西老的面色惨白,听我这么问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说:“惠珠,给我倒杯水。”
胖子耐不住性子,说:“你倒是快点说啊,都喝了两杯水了。”
惠珠给西老到了半杯水,喂他喝下以后,他说:“你们听过,哨鬼王吗?”
哨鬼王?我和胖子对过眼都说不知道。
西老有点僵硬地把拐杖靠着桌腿放下。
他说:“哨鬼王。在我很小的时候,祖辈便生活在长白山脚。他们告诉我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林幽幽,哨嘶嘶,声既出,魂归。一魂生为卦师,冤死,故怨念极大,常附于失魄者。所到之处,狼奔豕突。此鬼物豺狼成性,猖獗一时。有神者知之,试封数次不得解,后泰国游士途径所闻,筑神龛,折生骨,刻古曼,联手有神者驱魂散戾,众生重息,方才安宁至今。但千年之鬼物何以就此覆灭,它突破围困,残魂在这暗林里不得转生,我们一族人若想安稳度日,切不可在三魂虚弱和老年时深入林中!”
胖子说:“啊得了,你说这个哨什么王的到底啥意思?”
西老歪歪头,白布后面的眼睛似乎盯着水杯。
“阿爷可是渴了?”惠珠慢慢走到桌子前面倒了杯水,动作很轻地给他喂了下去。
西老继续说:“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其实,挖了我眼睛和袭击你们的鬼东西是同一个,是它的部下!它的部下啊!”
他说得很激动,但手上却没有动作,只是无力地搭在桌上,腿上。惠珠走到他身边蹲下,两手覆上西老的手捏了捏,再抬手轻轻抚摸起他的银发。
她说:“阿爷,这么些年,你躲得很累吧……”
我皱皱眉,偏头看过去,惠珠的眼神异常温柔,西老的那双手煞白得可怕,就像……死人一样。
许是太过惊吓没缓过来,也说不定啊。
“照你的意思,那个鬼物,是又它丫的复活了?”胖子往前探探头,说道。
惠珠站起身移到西老身边。
西老歇过一会,说:“暂且无法确定。但,如果说它的部下都出现在这个地界了……它,离重生也不远了。”
我说:“我很好奇啊,西老那天被我们按住以后,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回来的?”
西老说:“嘴干,喝水。”
惠珠倒好水又喂他喝下。
他抿抿嘴,说:“我误闯了禁地,遭到惩罚。你们赶到时,已经进了幻境,我并没有遇到你们,只是在失了眼后撞到了惠珠,她带我回来的。”
我试探地看向惠珠,惠珠笑了,朝我和胖子点点头。
“它丫的这么说老子撞邪了?”胖子惊道。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这哨鬼王,很有可能附身于闯入者。”西老顿了一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后继续说,“我是有幸,才没碰见它。一旦碰见了,闯入者就会被拉入自己的心魔里去,走出来了还好说,如果深陷其中,那他就十之八九会被哨鬼王封魂附体。”
如此,有些事情就能解释通了,我想。
胖子问:“诶你给咱说这个啥意思?你他丫的是怀疑我们?”
“不是怀疑,是确信。”西老的语气冰冷,白布下的深眶直朝着我们。
胖子说:“可是你不都说了吗,是可以走出来的,凭啥这么咒我们!”
我朝暴怒起身的胖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问:“西老,那么你说,走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西老慢慢抬手在半空比了个二。
胖子说:“二?”
“百分之二的概率,逃出去。”
“而且,懊悔越深,执念越深,陷得也就越深。除非有神力相助,否则一时半会想逃出去,简直难于上青天。”
我就只花了不久就出来与胖子汇合了,而且很可能是因为……难道……
我张开手掌呆呆回想着那天的一幕幕,他的那句“吴邪”仿佛还在我耳边环绕。
“吴邪?吴邪啊吴邪!”
胖子说:“你小子自从来这,怎么变得爱发呆了?”
我说:“西老,你再告诉我一些关于哨鬼王的事。”
“害,这有什么可知道的,无非是什么邪鬼神的破事,谁知道几百年的故事了,吴邪你还真信啊?”胖子说。
惠珠扶住西老往后慢慢靠到椅上。
他说:“这哨鬼王啊,也曾风流一世,爱慕过一个美如冠玉的军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