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叶舒玄醒来的时候,渐感怀中一片温热甜香。他垂下眼,正看到她有些乱蓬的发顶,而后是抵在他胸口的一张婷容。她的鸦睫抖颤如蝶 k, 有一颗水泪还尚晶莹在眼尾处。她的藕臂紧紧地圈勒着他精瘦的腰身,时而咕哝一阵蚊嚶似的呓语,眠得很是不安。
叶舒玄看了看手边在鞘内低声沉吟的步光剑,口中噓出一阵怅愁的喟叹,旋即便拥紧了这满怀的软玉温香。卧眠在他宽广如东荒大泽的怀抱里,她不过只是一只还未长成的惴惴不安的小兽,明明身骨这样锦小,却时常做出一副刀剑不侵的倔强模样。
他看着她精致小巧的雪容,心中温柔异常。她像是一柄穿透他心脏的利剑,却不曾要他性命,只是锋芒斩尽了他满腔的柔情。
那一夜的月练很软,洋洋洒洒如春的溪水浇落下来透湿了一身;那一夜的月练又很冷、很吃,恰似她飞泄如千军万马的剑芒,缠绵流转在拥紧的情人之间,将每一寸不加戒备紧紧相贴的皮肉割得血肉模糊。
恍然之间,叶舒玄生出一股冲动,他欲拉着她的手,飞过关山难越,走至天地玄黄,将过往的一切悉数抛却,不必担承任何愧疚与心结,在日月共鉴之下,干净利落而又淋漓尽致地爱一
......
叶舒玄究极还是病愈了。中了沧溟阁的透骨针还能活下来的,大抵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人了。
陆长君也不知为何他会愈得那般彻底,她不知,亦或是不愿知。许是她不吝渡予的真气救了他的命,许是她毕生只有过一次的祈祷足够虔诚,总之叶舒玄是病愈了,只是功力大损,倒也无伤大雅。
她也是足足睡了三天方才悠悠转醒,大抵是渡气时太过用力,身骨也是大受折损,迟迟无法梦醒。叶舒玄就那样一直抱着她,等着她眠起,他的手指将她的眉眼勒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虔怀着十成的珍重,目光软得近乎化水。而她也总算在他的指尖第两千九百六十四次划过她的眉峰时,悠悠醒来。
一霎时有酡色晕重飞上双颊,真真倾世好颜色。她沐浴在他的缱绻情深里,牵出一记娇婉明媚的笑,自此再也无法冷目相对。
叶舒玄总算夺得了陆长君的芳心,且夺得丝缕不剩,她也给的全无保留,甜蜜又羞怯地认了这如意郎君。
于是他二人携手,对着落霞峰万年不褪色的彤云烂漫发下了誓言。至此山河迢递,春秋迭,日曜为聘,星月为礼,他二人当连枝共冢,永不分离。
翻霞糜烂在好风月里,玄与红的衣摆结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叶舒玄拥着堪堪拜过天地的美娇妻,问她是否还有什么未足的愿望,八千里山河远阔,为夫的愿意为她摘星射月。
“从前我的确逸想过,如若这世.上真有一个情愿伴在我身侧的好男儿,我便盼望着得有朝一日一天能与他婚服交结,做那比翼之鸟一同就此处纵身一跃,合眠于这断崖之下,如此,也算情深不渝,不负此生了。
廓。
叶舒玄笑得很无奈,习惯性得吻了吻她的眼
“寻常女子都祈盼着与挚爱之人相扶相持,白头到老,怎么只有你想着要和郎君赴死?如此看来,我倒不很幸运。”
她转头望向他,笑得怅然涩涩,眉压一束烈 烈的华风:“只因我原 本就是一罪孽深重之人,本该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可若能如此死去,倒也算我前世修来的善终了。
“那眼下,你还这般祈愿吗?
“不,我怕是被你惯坏了, 变得贪心了许多。我要与你看遍这人间万千好山河,我要与你听雨庐下,拨润琴声,读诗篇千行,等草木还香。罪孽压身又如何?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盼着自己可以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许是我也变得俗气了,就让我这样罪恶昭彰地活下去罢,在你身边。
这亘长寥落的生命。我从不愿活的长久,直到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