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潇虎闻言,神情严肃道:“现在顶风出去,小心被人盯上了。”
白洛意沉重道:“我怕时间久了,我爹恐有个三长两短。”
黑潇虎双眸变得深邃起来:“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鲁莽冲动。”
白洛意点了点头,认真道:“虎兄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鲁莽的。”
看着白洛意坚定的样子,黑潇虎也没在说些什么。
“告辞了!”白洛意走出房门,他从怀中掏出那面铜镜,指腹摸索着镜子背面的刻文,心不在焉。
他见父亲最后一次,是在一个夜里。
大概酉时,他从药房里出来打算回屋,路过父亲书房时,只见里面灯火还亮着。
父亲就坐在书案前,端详着这面铜镜。面色凝重,又连连叹气!
他云鬓未理,胡子拉碴,在他的身旁还胡乱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卷宗与书。
不多时父亲就手执笔在纸上写字,随后又揉成团,丢在一旁的纸篓里。然后揉揉眼睛,继续翻阅书籍。
打瞌睡的时候,就抓一撮茶叶放进嘴里提神。
白洛意当晚并没有在意此事,早早地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已日上三竿,府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这时白洛意还尚在睡梦中,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内心很烦躁。但还是硬着头皮下床去开门了。
平日里他若是赖床不起,都是父亲亲自来喊他起床的。父亲平日里对他很是严厉,他不敢不去开门!
今日他又睡过了头,待会儿免不了被父亲一顿臭骂!
当打开门后,却发现今日喊他起床的人是一位小厮!
“是你啊!”白洛意垂着眼帘,慵懒道。似乎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说完正要关上门继续会去睡觉时,突然就被门外的小厮打住。
“少庄主不好了,昨夜守门值班的两个侍卫被人杀了!”小厮凝重道。
白洛意一早被人饶了好梦,有些闹心,对那小厮不耐烦道:“这点小事去找我爹就好了!何必跑来这里麻烦我呢!”
小厮道:“庄主不在,所以只好来这里找您了。”
“什么?”白洛意脸色一变,顷刻间,睡意全无:“我爹不在府上!他一大早不搭理家务跑去哪里了?”
“我等一早得知此事就去禀告庄主了,可庄主并不在屋内!”小厮陈述道:“小的也不知庄主去了哪里。”
这时白洛意回想起昨夜从父亲书房外路过所看到的场景。
白洛意后知后觉,胡乱穿起衣物,跑出房门。
他记起了父亲昨夜在书房里努力用功的样子,这不像平常的父亲。
父亲平日里即便刻苦,也会很守时,按时歇息。绝不会像昨夜,那么晚还一直在用功读书。同时父亲也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人。昨夜他看到的父亲似乎头发好多天都没有打理的样子,乱糟糟的,胡子也拉碴。很反常。
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先跑去父亲的住处,榻上被褥折叠的完好,屋内空无一人。桌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好久没人来过了一样!
这时小厮也察觉到了房间里好久无人来过,便解释道:“对了少庄主,这段时间庄主一直在书房看书,除了如厕就餐,其余时间都不曾出来。今日我等前去了书房找他,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有人出来,我等断定他回屋歇息了,便来屋里找庄主,发现庄主并不在屋内!所以才来找您的。”
“随我去门口看看!”
“是!”
白洛意与小厮来到门口,尸体双双被人放在了担架上,盖上白布。
白洛意挤进人群,上前一把掀开白布,却是直接脸色惨白,差点呕吐。只见其中一具被人拦腰截断,肠子还在耷拉在外面。
好在临近中秋,天不是很热,尸体不至于几个时辰就腐烂。
白洛意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先去查看另一具尸体,只见其身上没有被人打伤的痕迹,只是脖子处留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显然是被人从后勒死的。
在看另一人的切口,是被一柄锋利的大刀活生生拦腰斩断的。
他敢断定,这俩人的死法,是出自两人之手,并且其中一人,十分凶残。
白洛意叹了一口气,将白布重新盖好,并对手下交代道:“埋了吧。此事先不要对外走漏任何风声!”
“是!”
方才与白洛意一起过来的那位小厮,此时此刻似乎受到惊吓,立在原地不住地颤抖,面如土色。
他昨夜起夜去如厕,解手后,正要离开。借着月色,刚好看到院内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闯了进来。
他又赶紧躲回茅房中,蹲下身子,捂着嘴,不敢出声。
这些日子江湖上一直有人被灭门,见怪不怪。可没有找到有一天,灾祸会降临到白玉山庄!
他就这样一直躲在茅房里不敢出去。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院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他壮着胆子起身走了出去,这时感觉腿也麻木了,似乎失去了知觉。
但他丝毫不敢松懈,于是咬着牙跺了跺脚,那种麻麻地感觉让他欲哭无泪。
他回到屋里,他将门闩好,把窗户也关上了。
他取出床下的钢刀紧紧的握在手心,躺进被窝,整个人惊魂未定,哆哆嗦嗦。自己武功尚且薄弱,也不敢跑出去禀告主子此事!若是此举惊动了对方,那就必死无疑了!
一夜,他惊恐无比,漫漫长夜却安静如水!
白洛意注意到了他,把他拉到身前,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厮答颤巍巍的说道:“小的,小的胆小怕事,见不得如此惨状!”说这话时,小厮神色很不自然,显然是有什么事瞒着,不便多说。
白洛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挖苦道:“真是胆小!这你日后还怎么当差!不如这样,我把你这个月的月钱都结了,你卷铺盖走人吧!”
小厮见主子要赶自己走,便立即下跪求饶:“小的知错了,小的虽胆小愚钝,但做些粗活累活还是可以的,小的除了这里无处可去了,还请少庄主大人有大量,就留下小的吧!”
白洛意居高临下,勾了勾嘴角,道:“那我让你去后山劈柴喂马!你也愿意么?”
小厮赶忙磕头谢恩:“小的愿意,只要少庄主肯留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哦!这可是你说的。”白洛意趾高气昂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先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吧,我得先看看你的能力!”
其实这完全都在白洛意的意料之中。
他晓得小厮有秘密,于是先找个理由将小厮带进自己屋里,合上房门。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厮就将昨夜的所见所见所闻对白洛意说了一遍。
白洛意听后靠在榻上若有所思,并对小厮说道:“想活命,就给我闭嘴!若你说错一句话,东窗事发,到时我也保不了你。”
“是!”
小厮离开后,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就在昨天夜里,父亲手中似乎拿着一面镜子,他赶忙跑去书房,果然在书柜下方的暗格里找到了……
思及此,他微微叹息:“腥风血雨,何时是个头!”人人自危的时代,和平不过是奢望罢了!
他生的俊美,风度翩翩,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颇得女子喜爱。
若是寻常人家公子到了他这般年纪,孩子都会跑了。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敢面对儿女私情,怕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将铜镜又放回衣衫里去,转身,神情凝滞的看着屋内。
心里默默祝福虎兄,同时又为那女子感到悲哀。
他从黑潇虎的神情里看到的并不是对那女子情爱,而更多的是嫉妒,贪婪,占有欲。
他又缓缓转过身去,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