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诸位姐妹们,这是娘娘新领回来的,大家都来认识一下。”
千悦宫的管事丫鬟惠瑶站在杂屋门前拍了拍手,她身侧站着乔仪。
“哟都来了啊。”郑婉欣在贴身宫女如玉的搀扶下扭动着身躯走到惠瑶身边。
“参见娘娘。”
“无需多礼,别让人认为我们千悦宫冰凉无情。”郑婉欣袖子挥了挥,下面的宫人纷纷起身。
“是是是,这三宫六院里唯独咱们娘娘的千悦宫最有人情味。”惠瑶忽然间的讨好把郑婉欣说得愣了神,她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但转瞬即逝。
“就你嘴甜。”郑婉欣扬起手佯装要掌惠瑶的嘴。
惠瑶连连求饶:“娘娘,惠瑶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说着下边便是一阵哄笑。
“好了。”郑婉欣一开口下面立刻无人出声,“这位妹妹是你们的新人,还请各位老前辈多多坦待。”
惠瑶轻轻点头,众人跟着附议:“娘娘开口我们怎能不做,更何况今日一来便是我们千悦宫的人了啊,自家人谈什么坦待之词。”
乔仪扫了眼台阶下仿佛排练好的人,忽然视线落在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身上,她的眼神有些飘渺开口时略有迟疑,这个年纪是最藏不住秘密的,乔仪微微勾唇。
“她小字云衣,不如就赐她这个官名。”郑婉欣笑了笑。
乔仪斜着眼睛看她,却被惠瑶拍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叩谢娘娘。”
乔仪弯唇,自己选的路从未谈过后悔。
她理理裙子跪在地上,双手掌心冲天头磕了下去:“谢娘娘隆恩。”
郑婉欣唇角扬起来,我看你这小狐狸日日在我宫中干着粗活还如何勾引皇上!
“晓珮,这一人便交给你一起洗衣晾被。”郑婉欣对着人群说了一声。
唤名晓珮的女孩立刻跪下接礼:“谢娘娘恩赐。”
乔仪看了一眼,她便是自己早就盯上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
“好了,各自干活去吧。”惠瑶挥了挥手,众人便一哄而散。
“晓珮?”乔仪下了楼梯,大院子中只剩下晓珮一人。
“啊。”晓珮抬起头,略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让你受苦了,这浣衣的事是最累的,每天就是往浣衣局跑常年见不到什么贵人甚至主子都很少见到,日日见的就只有蓬头垢脸的丫鬟婆子。”
乔仪早就料到郑婉欣带自己回宫必定没有好事,她轻轻拍了拍晓珮的肩:“没事,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走吧,带我去咱工作的地方。”
乔仪跟着晓珮低头快步走着,她不敢也没到时候东张西望,静静地看着一块块青砖从脚下溜走。
“就是这。”她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晓珮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扇木门,“这是浣衣局的后门,前门太脏太乱了,我们从这里进。”
乔仪跟着晓珮推开了木门。
“这里是各宫主子晾晒衣物的地方,奴才们的只有这一小块地方。”晓珮指着一棵不高不大的上面却挂满了衣服的树,
“我们要做的就是每天将主子和她们大丫鬟昨夜换下的衣服抱来这里浣洗,然后晾晒,日落时分再来取。若是遇见阴雨时节则成了我们暂时休息的机会,但平时不认真干活的会被分配到各个地方如御膳房做烧柴丫头,或是各宫的试毒丫鬟甚至清洗官路的泼水娘。”
乔仪点点头,跟着晓珮来到阳光正好,里面挤满干活的人的地方。
“这后面的屋子是浣衣局女官住的地方,没事可千万别去招惹她,然后那间小茅屋是浣衣丫头被分到各个宫前住的地方。我先前也住过....”晓珮叹了口气,“然后这里的赏罚是这样的,日日为主子洗衣的丫头每月月钱和御膳房帮厨丫鬟是一样的,只能洗次等丫头衣服的每月月钱就少的可怜了....”
晓珮说完,眸子里闪过落寞之色,她混到现在都没领过大月钱,甚至普通月钱还被女官扣押。
“那我们今天的活是?”乔仪望着晓珮。
晓珮诧异抬头,居然有人主动要活:“跟我去那边找女官领套衣裳,然后洗那些衣服。”
晓珮看了看乔仪身上的玉锦缎衣小心开口:“你不会是哪家千金吧?”
乔仪听见这个问题猛挑眉,摆手笑了笑:“怎么会,如果是千金的话怎么会来这里做宫女?我只是个农女,如果你要问这身衣服的话,我是从屋后捡来的。”
一套话行云流水般说完,就算她知道晓珮心地善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之所以不愿在这里告诉晓珮真相也是因为许多宫女因为晓珮无心的问话盯上她了。
但听完乔仪的辩解后,众人又纷纷低下头干起自己的事来,是啊,一个农女有什么好奇的呢。
“女官大人。”晓珮轻轻敲了敲尚女官的房门。
“女官大人还在睡觉。”里面走出一个小丫鬟,“晓珮姐姐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麻烦妹妹帮我问问女官大人有没有新衣裳,我这里有一个新来的姐妹。”晓珮从怀里掏出一点银碎。
小丫鬟眼睛都直了,她双手接过银碎:“我去帮姐姐问问。”
乔仪看着小丫鬟关上门走了进去低声对晓珮说:“宫中办事都要贿赂吗?”
晓珮环顾四周,才凑近了乔仪的耳朵:“基本都是这样,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乔仪失笑,站直身子等待着那个小丫鬟。
不出片刻,门又开了。
“女官大人说,让姐姐们跟我来。”小丫鬟微微行礼带着晓珮乔仪往库房走去。
“姐姐们请进,不知这位姐姐适合什么尺码?”小丫鬟看着乔仪。
乔仪尴尬地张了张嘴看向晓珮。
“和我一样的次中。”晓珮冲小丫鬟微微屈膝,“两套浣衣服,三套宫女服,一套喜事用的,有劳妹妹了。”
小丫鬟飞快的在诸多衣物中将晓珮报的取了出来:“一共六套,姐姐点点。冬日的衣服等日子凉些姐姐们再来取。”
晓珮抱着衣服又是一屈膝,然后带着乔仪走了。
“刚才那位妹妹叫什么?”她们又走进了刚来的小路。
“千黛,她是尚风泽女官身边的红人,浣衣局的人一般都不敢惹她。”晓珮一直抱着乔仪的衣物。
“我来拿吧。”乔仪有些不好意思了。
“无碍,你是新来的,就当是前辈的小小帮助吧。”晓珮笑弯了眼眸,脸上的酒窝微微露出,“对了云衣,你应该不是农女吧。”
乔仪愣了下,轻笑:“你怎的如此聪明。”
晓珮道:“在这宫中历练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能不学会吗?”
乔仪叹了口气,说来也是。
晓珮轻轻推开门:“又到了官路上了,嘴巴可要闭紧了。”
乔仪点头。
二人一路无言快步走着。
“唔。”乔仪走在外面,撞上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乔仪刚想开口却被晓珮打断。
“参见小王爷。”晓珮屈膝行礼却比刚才向千黛行礼时蹲得更低了。
小王爷?乔仪满腹疑问,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学着晓珮:“参见小王爷。”
“哟,我当是谁呢。”萧廷君轻笑却被乔仪抬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咳咳,晓珮姐姐,这个人可不可以借我用下?”
晓珮一脸怪异地望着他:“小王爷认识云衣?”
云衣?果然是她。“只是你口中的云衣和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萧廷君手摸着下巴。
“请您恕罪。”乔仪拉了拉晓珮,“奴婢们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着拉着晓珮绕开他。
“乔仪。”萧廷君转身叫住她。
乔仪止住脚步,攥紧拳头,停顿了一会儿又迈开脚步:“这里没有什么乔仪,只有千悦宫女婢云衣。”
萧廷君站在原地,嘴角上扬,你是永远逃脱不了我手心的,小美人。
“云衣,你认得小王爷?”晓珮轻车熟路地带着乔仪转回千悦宫,她轻轻地将衣服放在自己床位边上的空床上,“这就是你的床位了。”
这间小杂屋就她们二人。
“谢谢。”乔仪轻轻将这些衣服抖开来在身上比划着,“这么跟你说吧,我是被淑妃和陛下掳来的。”
晓珮停下手中的活,吃惊地望着她。
“我本是江南一带一个举世闻名的商人的长女,因为一些原因我和母亲来南安琉璃池旁开了家茶馆。”乔仪又将衣服叠好,“今日进的宫。昨日他二人还以为我是个普通的采茶女,还拿着某老爷某夫人的名分晃我,殊不料我早已猜透他们的心思。”
晓珮听着她的话沉思了片刻,她不怕别人旁听因为谁都不愿来这脏兮兮的地方。“乔大小姐?”晓珮看着她。
乔仪轻笑:“无需,我现在已经和你是一样的了。”
乔仪拿起窗棂上的灰布轻轻擦了擦身后柜子上的灰,抬手将新领的衣物放了上去:“好在我不是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大千金,我从小就被母亲教育'女子不靠自己靠何人',挑水洗衣做饭我都不怕的。”
这话一出晓珮刚担心的一切立刻云消雾散:“那将来你可能要囚在皇宫里了...除了到了年纪该出宫,真是让你受苦了。”
乔仪笑了笑,替晓珮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我自有打算。”
萧青迢,你今日让我入了宫,我他日定搅得你大燕皇宫不得安宁。
作者我放弃《奶糖》了…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