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能有什么新的创作灵感。
艾格心说道,撑着伞在庄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于庄园里的东西,他早就已经把能画的,能想到的,都画了个遍,从画室里大量的画作就能看出来了。可现在,萨莱老师要求他去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庄园里寻找新的创作灵感。
这何其困难。
哪来的新,只有旧。
去庄园外又太麻烦了,出去了要是被父亲知道、还得被拉去参加聚会。他才不想去和外面的那些人打交道。对此他厌恶至极。
哦,真是要了命。
该死的雨怎么还不停。
上帝啊,您难道没有看到这世间的悲鸣吗?——算了,为什么要指望您,我才不会去做那些自找苦吃的事情。
艾格撑着伞,望向那丛角落里的向日葵,却感到无趣极了。所有的,一切的,都是这样,雨还在下,滴嗒声吵得人耳膜都要碎裂了,真想去死。他有点烦闷地皱起眉尾,心想果然雨天什么的最烦了,看什么都是碍眼的。
大门那边外的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判断不是父亲。难道是外人?怎么可能会有外人来这庄园,按理来说不会有外人能找到这里的。这里隐蔽、沉寂、没有生气。
艾格一怔。随后敛起眼皮,向大门处走去,正巧看见了来人。不知道是什么职业,看打扮也看不出来,但如果只看手里正拿着的信封,那人正要把信封往信箱里投,仅凭第一直觉,贸然猜测应该是一位邮差吧。
他问:“邮差?送信的?”
“是的。”
“给谁的?”
“Edgar Walden。”
听到收信人是自己,艾格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又很快恢复如初。他站在离大门的栏杆很近的距离里,向外伸出手,说道:“知道了,信给我。”
邮差先生照做了。
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收起信封,最后以一种近乎冷淡的口吻向那人问道:“怎么找到这里的。”
听着、像一壶潮湿的柴火任谁也点不燃,归咎于平静,冷淡,没有一丝起伏。看向他,即便发尾和衣领沾着水滴,却不是被淋雨的感觉。
很秀气的一个人。这是邮差先生对隔着层层铁栏的对方的第一印象。——当然,如果能忽略掉那人说话时的语气,长相和性格成正比,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不是,莫大的遗憾。
邮差先生回答道:“一位花店女主人指路给我的。”
他看到艾格点头示意知道了,没有多言。可不惊讶也不疑惑,和拿到信封时的状态是一样的,看着平静极了。感到小小的失望,没有由来的,他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同的表情。
比如,对收到信后的欣喜和期待。但没有。
他看起来,对于是谁写给他、写了什么内容的这些都漠不关心,如同在看蝼蚁般不屑一顾。
“邮差先生,您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他猛然回神。真是失礼了,竟在陌生人面前会如此多想。——好吧,维克多,你最好改掉你那些坏习惯,不然总会一天会害了你的。他对自己这样心说道。
非常抱歉,先生,我为我的失礼道歉。邮差先生维克多轻咳一声,看向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随后礼貌节性地微笑道,今天天气不太好,下雨了,但祝您有个美好的一天。
无人回应。
我该画什么,艾格想道。看向空白的白纸,手握画笔却无力也无分寸下笔,垂着眼眸思暝片刻。但下一秒,他望向了窗外,雨很大,天气不好,显得糟糕极了。
正如和那位邮差先生说的一样。
等等。邮差先生…?
虽然二人交谈起来并不愉快——倒也不是说搞得其中一方恼怒或难堪或羞愧,只是太过平静了,即便最后的问好并无后续,姑且算作不愉快。
他确实厌烦与人交流,平庸,低俗,腐朽,这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而言。很无聊,也很无趣。
所以在他见到那位邮差先生之后,一想到就要进行避不可免的交流,他也只想尽快在短时间内结束话题,过后好生清闲。当然那些交流并无恶意、只是礼貌的询问罢了。可从根源上就厌烦的东西不会因其中一点就此改变。
真是奇怪。
向来是不会去记住无关紧要的事。分明只是见过那位邮差先生一面之缘,仍能记得当时的情景感知。他突然觉得,和那位邮差先生作个结识好像也挺不错的。——只是这样的念头在一瞬间拥有,又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了。
还是算了吧。有某个神经质的家伙就够烦的了。不过…那位邮差倒是有点面熟,应该在哪见过的。
外面下着雨,寒冷极了,可画室内很暖和。艾格支着头,贝雷帽已经被取下放在一旁的衣架上。可能是因为刚受了凉,这会儿的暖气,竟生起了浅浅睡意。
…好像有点困了。
听说萨莱老师临时有事先行离开了。
算了,就先这样吧,没什么需要着急的。艾格收拾好画板,起身回了房。他已经想好该画什么了,不过这会儿有了睡意,得先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