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江玖寝宫的时候,不见往常一般大队的侍从,想是今日除夕,好容易也都放了回假,任由潇洒自在去了。走近些,才看到三两个宫女,端了盘点心,坐在梅花树下嬉耍。夏沇不好扫了别人的兴致,忙摆摆手,那两三个宫女想着夏沇平日是皇上近臣,便也没有往里通传,由夏沇自己进去了。
未及触到寝宫的门,夏沇听到房内传出一阵极为压抑的低咳,
小柳子皇上,先前还好些,怎么这两天倒一日重似一日?
听小柳子的口气,定是又在屋内急得跳了脚。夏沇也是一阵揪心,只是还是抱着侥幸猜测是不是患了严重的风寒。见江玖不说话,还在压着咳嗽,小柳子越发的着急了,
小柳子皇上呀,您怎么就强着性子不肯宣太医呢!这样咳嗽总归不是个办法……明明先前一天只是咳嗽一阵,今天就这样严重了?虽是风寒,皇上您好歹也上上心……
江玖终于止了咳嗽,声音还有些沙哑却还不忘打小柳子的趣。
江玖朕竟今日,才知小柳子原来这般絮叨……朕的身子,朕自己知晓,不必忧心。
夏沇有些发愣,他自然知道那丹药的功效,初开始服用的时候,无甚大碍,如若连续服用,因人而异,或数百天,或数年,药效开始发作的时候,咳嗽便日益加重,时常喘不上气。此时,就算停了服用,最好的,也落了病根;若发现的晚些或情况差些,这东西就像作恶的鬼魅,是除不净的,日夜蚕食服用者躯体,到最后,即便有幸活着,也不过是拿名贵药材吊着半条命罢了。说白了,就是一切看造化。夏沇不知道江玖造化怎么样,他只晓得江玖如今食了那丹药,发了病症,也许命不久矣。他在门外站了半晌,脑中一篇空白,声音不受自己控制般,
夏沇皇上,夏沇前来……谢过皇上赏赐……
他听见江玖叹了口气,让他进来了。可是夏沇没办法伪装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低了头
夏沇皇上如何……要瞒我?
其实江玖何止要瞒着他,除了小柳子和几个宫里的老人,大概也没几个知道的了。江玖咳嗽的那阵子劲缓过去了,不答他的话,唇色虽然苍白,也只笑着取过夏沇手中攥紧了的梅花,小心插在了玉几上的青瓷花瓶中。
江玖阿沇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朕守岁罢。
那一夜,二人静默的守着,守到了新年第一声钟响,满天烟火炸得落英缤纷,好生绚烂,夏沇红着眼眶,没有问江玖为什么,只是把皇帝的手,攥的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