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食又换了水，那锦鲤依旧死气沉沉。就是用手去触它，它也不理睬。
“你用酒养它罢。”忽而，耳畔传来一娇滴滴的女声。白竹笙抬头一看，竟是一面容娇好的姑娘，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用酒？”白竹笙一脸狐疑。
“对哇，有的通灵性的鱼，光靠普通的水才养不活呢。”姑娘莞尔一笑，顺势坐到了白竹笙的对面。
他自然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但这鱼能自己跳出江面还落进瓦罐里，说它是普通的一条鱼，他不信。
唉，死马当活马医罢！
买来一壶米酒试一试，那锦鲤还真就跟活过来了一般，相较先前那番光景，现在真的好了很多。
“多谢姑娘提醒。”
“你是进京赶考的人吧，去考试还带着条鱼，看来这鱼对你很重要啊……”
“是……”白竹笙又低头望了锦鲤一眼，“是很重要。”
“姑娘挽救了鲸红一命，不知以何相报？”
姑娘俏皮地一眨眼，道：“报答的话就免了，这样吧，你让我跟你一块儿走，进京去，如何？”
“这……”白竹笙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太妥吧。你要进京去做什么？”
“找人。”姑娘的眼神黯淡下来，“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谁料这一出来又不识路。你既然是去京城，那就把我也带上罢！”
白竹笙心想，不识路还冲动地逃出来，这不是找事儿么。虞忘若是被强行嫁人，这场子怕不是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不过，她是不可能被强迫的。
“呼，”他轻叹一声道，“这天下，多得是要去赶考的人，你非要找我……”
“其实我啊……对你的鱼，也很感兴趣呢。”姑娘的目光转向白竹笙手里紧握的竹筒，“我自幼对通灵性的物种感兴趣，也了解不少。你的鲸红若是出什么事来，我也好帮上忙啊。”
“罢。我就把你送进京城。之后的事，就不要再找我了。”白竹笙面无表情地答应道，“敢问姑娘芳名？”
“苏华樱。叫我华樱就好。”
没过多久，“小二，红烧鱼，两壶米酒！”
“不巧！刚被人买走了一壶，就剩一壶了。”
“啧，瞧这运气。”陈鲲频频摇头道，“得，咱俩合一壶。”
不一会，米酒和菜肴端上桌，那菜肴却不是红烧鱼。
“上错了？”虞忘盯着那一盘蒸熟的螃蟹道。
“没上错。”陈鲲平静地给虞忘斟了一盏酒，然后提着酒壶就往嘴里灌。旁人见他这副毫不遮掩的丑样，都皱起了眉头。
“我叫小二把烧鱼换了。”
“什么？为什么？”
“丫头，”陈鲲放下酒壶，满嘴酒气道，“出来混，就不要被往事缠心了。”
“什么被往事缠心，我只是单纯地想吃红烧鱼！”虞忘不满于陈鲲这自作主张的态度，嗓音一下提高了不少。
“你这是想吃鱼，还是想他？”他瞥了虞忘一眼，眉毛挑起。虞忘的那些小心思，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好读。
虞忘被气得无话可说，她这才觉得跟陈鲲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可又回不去了。在陈鲲面前，她根本没有所谓的隐私，心里话都被陈鲲捉摸得透透的。
“为你好。”陈鲲说道，又是一大口酒，“骂我？”
“对，骂你。”方才她是在心里骂的，反正他也知道，现在就不憋着了，“神经病。”
“嗯……”
“继续。”陈鲲说着，剥开蟹壳，将嫩白的蟹肉往嘴里送。
“自作主张的混账……唔……还有……”好像没有可骂的词了。以前用来骂白竹笙的词倒是不少，现在想不出来了，太久不骂了，不习惯。
“好受些没？”陈鲲咂咕咂咕地嚼着，“想骂就骂出来。”
“说得好像你能受得了一样。”虞忘撇撇嘴。
“你觉得你那些用来骂小孩的话，能伤得了我？”
也是，陈鲲做了十多年的乞丐，十多年的浪客，什么骂人的话没听过？
想伤他的心？傻子才会有那样的执念。
一走神，蟹腿都给陈鲲吃了。
“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这不给你留了嘛——蟹膏。”
虞忘不吃蟹膏。她吃蟹腿吃惯了。以前就喜欢把蟹膏往白竹笙嘴里塞，她负责蟹腿。
就因为是她徒弟，就想着把好的都给他。他也很少接受蟹膏，虞忘塞一次，他吐一次，结果就成了两个人争着吃蟹腿。反而是蟹膏没人吃——都舍不得吃。
“你再不吃，我就……”
虞忘一把抢走仅剩的蟹膏，不然陈鲲这厮又要收不住了。
“话说，你哪来的钱？”
“偷的。”
虞忘一惊，差点把嘴里吐出来。
“骗你的啊。”陈鲲哈哈一笑，那笑得，一点都不善良。
“之前讨来的。一直攒着。”
一直攒着……攒到现在的钱……就这么一顿螃蟹，眨眼间全没了……
这是要在世人眼前跪多久，才能换来的？对他来说，尊严能值几个钱？
虞忘停住了。
“你是不是……把钱都……花完了？”她弱弱地问道。
“嗯对。花完了。”陈鲲托着腮，那神色镇定得出奇，“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
“所以，咱今晚，睡大街去吧。”
“啊？”
“啊什么啊，我可是被你吃穷的！”
她这才回过神，就知道他让自己吃蟹膏准没好事！现在全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真是个无赖！
“睡，睡大街就睡大街！”不过这蟹膏她是不敢再动嘴了，免得他又逮到让自己欠着他的机会。
“你吃都吃了，还有半途停下的道理？”说着，陈鲲伸手把剩下的蟹膏一股脑往虞忘嘴里塞。
“唔！”
她被噎了个半死，一边被堵着喉咙，一边想骂他，越想骂，堵得越死。
酒，酒呢？
她满桌地找自己的酒杯，才发现那里头，竟已空了！一滴不剩！
望着坐在对面一脸坏笑的陈鲲，她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从头到尾都被他套路，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现在晚上还要睡大街！
罢了，本来也不该报什么希望的，出来闯荡，还指望吃好喝好住好不成？那还算什么闯荡？
“客官，不知你们二位好了没有。你们这座位，还有人要坐哪！”
“旁边这么多空位，不能坐？”虞忘瞥了眼小二，淡淡地回道。
小二看了眼邋里邋遢的陈鲲，对虞忘道：“姑娘，我也不愿意啊，但是我家老板娘……唉，你这小兄弟，影响我们生意啊……”
“好好一姑娘出门还带个疯子……”
“没点规矩！”
“乞丐都让进店了，唉，伪善啊……”
小二一脸忧愁地看着人们在店门口议论纷纷，然后离开。苦着脸对虞忘道：“姑娘，你看这……”
“跟他们废什么话！吃完就赶紧滚蛋！”彼时，柜台后面传出凶恶的女人的声音，“还是说，要我那把扫帚来把你们轰出去？！”
虞忘看了眼陈鲲，好家伙，这时候开始装疯卖傻，坑她的时候倒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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