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要讲一讲安定平中这个人。据说他性极好色,就经常逗留在京城的东西市上,寻芳猎艳。
《今昔物语集》中记载:一天,侍奉皇后的宫中女官们,乘车过市,恰被平中看见,他就写了一封情书。女官们接信之后,传出话问他说:“车里人很多,你的信是写给谁的呢?”
平中就作歌答道:车中女官知多少,痴心独恋绯衣人。
平中所说的人,是武藏国守的女儿,那天,她正好穿大红表里一色的衣服。武藏见平中如此钟情,便和平中私会了。
相会那天的次日清晨,平中回家后并未遣人送来书简,武藏虽满心忧烦,等到黄昏,仍不见他到来,第二天仍然没有信来,这样过了五六天,她竟把头发剪去,决心为尼了。
据说平中久无音信的原因为在他和武藏相会的第二天回家之后突奉诏命,着他立刻进宫,在那里伴驾五六天。平中到家以后,看到武藏的乳母之子递信,接信一看,只见在芳香的纸里包裹着一绺头发,笺上有一首歌,歌词云:天河与我无情分,如今却使泪长流。
平中看罢,方寸大乱,写了回信云:世事伤心泻洒泪,奈何仓猝入天河。
话虽如此,但若是真正有心,忙到如何地步,写封信的时间总是有的,不至于多天没有只字片语。
但今日,我们不是要着重谈平中的好色花心。
安倍晴明坐在外廊内,背靠着廊柱子。
他随意地曲起左膝横在地板上,竖起右膝,右肘支在右膝上,右手托着右颊。
晴明微倾着头。颈部与头部勾勒出的曲线,似乎飘溢着一种妙不可言的风情。
他左手的纤细的手指擎着玉杯。不时呷一口盛在杯中的酒。
无论饮酒与否,晴明朱红的嘴唇始终浮现着微微的笑意。
源博雅与晴明相向而坐,同样在举杯畅饮。
旁边脚儿高高的灯台上,点着一朵灯火。
只有幼儿小拇指般大小的火焰,仿佛呼吸一般,在微微地摇曳着。
时间是夜晚,刚刚进入寒冬季节。
月亮似乎躲藏在天空中某一处,夜空的黑色蕴含着隐隐的青光。夜气仿佛将那依稀散发出微光的青墨,拥入了自己的怀抱。
夜晚的空气,充满凉意,让人觉得寒冷。
“真是不可思议。”博雅望着庭院的方向说。
“什么事情不可思议?”晴明只是将视线往博雅身上一转,说道。
“梅花呀,别的季节不同其它花争,也看不见它是如何开的,偏偏别的花都谢了它才开,也不知怎么能设计得这么好。自然之妙真是无与伦比啊,仿佛谁在梦里告诉过它一般。”博雅感佩地点头赞叹。
二人之间放着盛有盐烤香鱼的碟子。干手忠辅送来了从鸭川河捕获的香鱼。
因为晴明在黑川主事件中救了忠辅的孙女,所以每年到了时节,忠辅都以香鱼相赠。
晴明把手伸向烤香鱼,一边对博雅说道:“是时候了吧?”
“什么时候?”
“博雅呀,你今天到我这里来,不是特地来赞美梅花的吧?”
“对,对。”
“是有事而来吧?”晴明说完,雪白的牙齿咬了一口手中的香鱼。烤香鱼的香气飘散到风中。
“晴明,是这么一回事……”博雅开始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