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连晨露都不见了踪影。风呼呼吹着,天有些凉。博雅与晴明一同坐在牛车上,正向远处的青山驶去。
“呐,晴明——世上真的有所谓的诅咒吗?”
“你不是都见到过了嘛。”
“那不是一回事……或者说,不全是一回事。诅咒这种东西,或许只是人心中一种执念、怨念一类的,吞噬人心,或是心中有愧,自己以诅咒为自我安慰罢了……”
“你总是会不知不觉提到咒呢。”
“喂喂喂,我可不想提咒。”
“话说回来博雅,相叶宗秀大人诈死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梦。这也就是我最一开始说的。”
“啊对!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个梦,现在,托你的福博雅,我想明白了。”
接下来,晴明的解释大意是这样的:宗秀梦见自己生活很正常,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实中已经被人误以为死了,以至于醒来后不敢相信,辨认了好久才认清现实。
“可这跟我说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已经抵达了嵯峨山。
“还是惊动了晴明大人啊——”
山间传来这样的声音。是很空灵动听的女声。
“总觉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呢,夏目大人。”
“哎呀晴明大人,这等闲事您没必要管啊。”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来即是客。”
“是是是,是我疏忽啊。晴明大人,博雅大人,不嫌弃的话,来寒舍一坐吧。”
走进那类似于府邸的地方,庭院比晴明的庭院还要杂乱,丝毫没有修剪的痕迹。梅花已经将要开了,似乎能隐隐闻到清香。
从内屋走出来一个人——头戴市女笠——身着白色狩衣——狩衣上绣着梅花。
“晴明大人。”那人摘下市女笠,原本该是脸的地方竟什么都没有!不,应该说,真的只有脸,除脸之外,没有任何五官。
“啊……!”博雅惊叫了一声。
“不必惊慌博雅大人,我的脸在另一面。让您看见我这样,还真是难为情呢。”
说着,那人转过身来,背面是很长的黑发,又浓又密,泼墨似的洒下来,长发中,似乎隐约能看见一双可怖的眼睛……
“夏目大人,是您让宗秀大人忘了您的名讳吧。”晴明说道。
“是啊……明明都在梦境中了,他却还是要走啊……啊啊啊晴明大人,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了,请让我最后一次回去拜见吾主吧!”
“主?莫非是白……”
“晴明大人!名讳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为何不怨恨?”
“恨不起啊……”
“怨之所向,汝之主,将不久于人世。”
“哪怕一天也好……让我最后一次跟随吾主……啊,真是后悔啊,最开始便不该入吾主之地……啊……”
那人说着,身后头发上的眼睛渐渐消失,脸上竟开始长五官,生长速度非常快,博雅很快就看清了她的模样——
——相叶奈月!
“奈、奈月小姐!”博雅忽然大声喊道。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那人已经渐渐透明,渐渐消失,渐渐离开此世……
“为什么会是奈月?晴明!”
“你爱上她了?”
“不……她原本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再如何善良也会迷失心智。”
“不……!”
“事情还没完呢博雅。不过这一桩事总算了结了。你若真那么在意,我便告诉你——那不是真正的奈月小姐,那只是一个被唤作夏目的虚体。”
梅花渐渐开放,雪似乎也将至。冬天的气息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