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舟害怕了,那似乎是一个真正困扰了他很多年下来的梦魇。
姜时一离开他的那些年,在异国他乡,他反反复复地做着一个梦,虽然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说法,但是似乎承认自己爱她之后,就连初见也变得如此浪漫,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忘不掉。
窗外的香樟树葱葱郁郁的时候,他弹着钢琴,明明是一个枯燥乏味甚至令人昏睡的午后,他无意中看向窗外的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姑娘一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神。
他没有那么伟大,没有办法成为谁的救赎,但是和姜时一在一起,就仿佛可以照亮彼此的生命。
只是不知道是老天爷在捉弄着他,还是说他注定会此生一遍又一遍的失去,每一次梦境的结局,都是失去。
姜时一或是消失在最后一丝天光里,或是消失在大雾弥漫的世界里,她明明在他眼前,那么近那么远,他却一直在失去。
陆离舟坐上车,车上了公路,其实他不知道他该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只是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过去的一幕幕就在他面前重演着。
他见不得姜时一强忍悲伤的眼神,在城南栀子花都开遍的时候;他见不得久别重逢姜时一震惊而逃避的眼神,在巴黎她身边有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甚至见不得姜时一平静的眼神,在马拉喀什迷宫一样的红房子里,他最终还是见到了她。
可是那现在呢?
她现在有没有看到网络上的消息?
她会不会因为这些言论感到难过?
她会不会再一次退缩,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个干干净净?
陆离舟突然之间好恨,他恨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一下子到达姜时一的身边,他恨这些年通通都缺失的时光,他恨为什么没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将她紧紧抱住,告诉她,他爱她。
陆离舟记得曾经苏知南对他说过,他和姜时一的爱是互相伤害的爱,他现在突然之间明白了,有些爱就是越痛越清晰。
而现在他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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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舟给姜时一打了电话,显示关机,他到家问许阿姨姜时一的去向的时候,眉头锁得紧紧的。
许阿姨见陆离舟少有这样焦灼的神色,印象中的陆先生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不管在面对任何事情上。她忍不住安慰他,“先别着急,能不能想一想姜小姐还有什么朋友,或许她的朋友会知道她去了哪儿呢?”
陆离舟想到,那样偌大的一个城市,姜时一就余阮阮一个朋友。
电话接通了,余阮阮似乎并不惊讶陆离舟会打给她,阮阮给陆离舟的第一句话是,“你放心,时一暂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也应该很快会到家。”
“不过陆先生,我知道时一很爱你,可是我也希望你保护好她。你应该知道了网络上的言语到底有多过分,这本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陆离舟沉默了半晌,“我知道,我会尽我全能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
“陆先生,不好意思。我余阮阮就是一个翻旧账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再也不要出现上一次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玩的游戏就是打了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
“我记得上一次你给时一的伤害是,她整天整天地不出门,不怎么吃东西,你知道她想通了去摩洛哥之前她和我说过一句咋样的话吗?”
陆离舟拿着手机的一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时一她说,阮阮,为什么一颗心的疼痛感会持续那么久。以为得到了又失去,那才是彻骨的绝望,而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让她的希望落空。”
陆离舟顿了顿,“我会给她一个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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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舟最终还是决定到姜时一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找一找,他也不敢确定,万一时一就是知道了呢?
他一定要赶在这之前找到她。
陆离舟很幸运,他最后是在家不远处的一家花店外找到了姜时一。
姜时一穿着一双小花帆布鞋,自从姜时一将她的东西也搬过来在他家住下之后,陆离舟会发现姜时一的一些生活习惯。
她很喜欢简洁的穿衣风格,裙子比较少,她不喜欢高跟鞋,喜欢平底鞋,其中帆布鞋居多。她不喜欢皮质包包,喜欢帆布包。
从陆离舟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姜时一的侧颜,她似乎很喜欢鲜花,此时正弯着身子细细挑选着。
他松下一口气来,感觉原来整个僵硬的身子都瘫软了下来,一颗闷痛悬着的心也慢慢变得平静。
陆离舟掏出手机,打了一个工作室的电话,“帮我写一份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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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感受到阮阮的不对劲,但似乎长这么大以来,也逐渐习惯了有些事别人不想说或者不想告诉你就不问的道理。
也许是生活要比较有仪式感,于是我和阮阮走到分岔口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说了再见。
阮阮甚至抱了抱我,对上我不解的眼神的时候,她强撑着笑,“你看啊,似乎你总是会在我最需要安慰最需要拥抱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我现在也想要告诉你,我一直都在的,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时一。”
阮阮放开我之后,我笑着捏了捏阮阮的脸。
“我知道的,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啊。”
阮阮久久地看着我,一瞬之间眼睛里闪过一丝释怀,“也是,你似乎总是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也总是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很多。”
告别了阮阮,我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花店,热情的店员给我解释店里可以现场学着制作插花。
我想到我一直都很想学一学,而且陆离舟最近工作一直很忙很累,如果能和他一起完成,应该会让他放松放松,结果等我打开手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这让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无意中看到花店里的玫瑰开得正好,如果搭配尤加利叶摆在餐桌上应该会比较好看。
我挑选完尤加利叶的时候,回头挑选玫瑰,隔着花瓣间的空隙,我恍惚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
站起来,方才发觉到,那是陆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