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终于惨叫出来了,发出的却只是嘶嗬的咆哮,他甚至开始怀疑白无相在他当年被万剑穿心时拿了类似于死灵蝶的东西录下了全部过程,以至于现在他往谢怜腹中,心脏以及喉咙刺剑的手劲顺序都和当年那群人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当年那群人为了捅对致命之处,捅一百次有五六十次全捅心脏,白无相却在捅了心脏第九次之后停了下来,开始观察谢怜的反应。
剑上的温柔乡炼成的花油早在整个剑身穿过谢怜身体的时候留在了谢怜体内,和着体内或往外喷涌的血液,在体内游走,亦或是沾满了衣衫。
谢怜来时穿的白道袍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早已被血液染上鲜红的颜色,湿答答黏在皮肤上,血液凝固后颜色变暗,随即又有新的血液覆盖在旧的血迹上,新血覆着旧血,新伤盖上旧伤,让即使是全部被染红的白道袍也有了颜色变化——
这里红色深,那里红色浅,像是不同红色抹在了衣服上,没有和匀,一片触目惊心。
但是谢怜死不了。
即使真如白无相说得,诛心在他的手上可灭神灭鬼,谢怜也再不会觉得死是解脱。
他的三郎还在等他。
温柔乡入血的那一刻谢怜就全身燥热难安,一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使他暂时忽略了温柔乡的效果,现在白无相停下来了,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这股燥热就显得特别难挨了。
燥热又逐渐往身下汇聚,定在那一块上,谢怜身子绷直了一会,尽全力想把那一处压下去,那处却更精神了,白无相当然发现了谢怜身体的变化,啧啧称奇。
哗啦一声,白无相挥手把一直吊着谢怜的铁链斩断,另一头封法力的铁环仍扣在谢怜手腕上。任谢怜重重摔在地上。随后蹲下身去看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谢怜,竖起一根手指在谢怜面前摇了摇,丢给谢怜一个东西。
一根约有五根毛笔杆子宽的,被磨的十分光滑的木棍。
谢怜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面色铁青,眼中羞耻一闪而过,不去看那根棍子。
白无相也不逼他,只是又在用一种劝导的语气说着话:“这温柔乡的威力,仙乐体会过,想必十分清楚。现在这提炼成的药油虽然要不了你的命,却是比闻一口花香效果更磨人的,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吗?”
谢怜闭眼不答,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因气血膨胀开始冒出了细密的血珠,随着谢怜微微颤抖的身体滚落在地,露在外的皮肤如此,没有露的,也不会好上多少。
谢怜浑身发烫,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有冰凉的事物贴上了颈脖,抬起眼皮,见白无相掐着脖子把自己提了起来,盯着脖子下方的一个东西看着,伸手要来拿。
骨灰戒!若是落到了白无相的手上,花城必会陷入危险之中!
谢怜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白无相的锁喉,一只手紧握着胸前的骨灰戒,另一只手挡在喉前,往后退想要靠在墙壁上,白无相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剑刺来,要毁骨灰戒,叫谢怜空手抓住了剑锋,往下掰去。
下一秒,正中红心。
谢怜这才想明白,凭白无相的力量,怎么可能被自己掰离开剑锋的轨道,这一刺根本不是想毁了骨灰戒。白无相从头到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靠谢怜自己的力量往谢怜心口捅上这最后一剑。
谢怜一口血吐出来,感觉世界明亮了起来,歪了歪头。如果被诛心捅了十次心脏会怎么样来着?
对啊……神官会变成鬼啊,怪不得就连黑暗处都看清楚了这么多呢。
倒在地上,又是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脸,像是心疼一般,说出话的语气却是愉悦的。
“我很早就说过,你的脸,真的很适合这张面具。”
脸贴上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滚烫无比,谢怜感觉脸上的皮肉在不断融化,和面具糊在一起,长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了。谢怜想要惨叫,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因为成鬼的时候被捅穿了一个洞,还没自愈好,怕是从此以后再也发不了声了。
脖子下一直戴着的东西被人拿走,白无相转身要走,衣袂带起一阵风声,谢怜想去抓白无相,只摸到了一片衣角,但那衣角很快也从掌心溜走了。
“呃啊!”(放下!)
“啊啊啊!”(还给我!)
谢怜扯着嗓子也只是艰难吼出了声,脸部的动作使刚和面具黏在一起的皮肉撕裂开来,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有粘糊的液体从下巴与面具之间的缝隙里淌出来,流到了脖子上。谢怜去摸,摸得满手都是,只感觉到了滑腻的手感,却闻不到也看不见,但谢怜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白无相脚步声越来越远,几句话飘到了谢怜耳边。
“不要想着把面具摘下来,除非你想魂飞魄散;也不要想着去找花城,除非你想让花城看见你这副鬼样子。”
“噢,不对,你已经不是谢怜了,感谢你给我的这个身份,你的新身份会让你很高兴的,毕竟你也扮过这身份,你会用的很愉快的。”
“对吧?白衣祸世。”
芳心的剑身被白无相抓在掌心,用了几分力,坚持了半晌,还是没撑住,断成了数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