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很大，可消息传得很快。
他必然是听到了些有关潇湘馆收留北屿被放逐弟子的消息，如今看见韩清歌身边跟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自然能联系起来。
我带了口罩和帽子，在大叔的眼神下，只能把帽檐往下又压了压。
好在韩清歌跟这几个摊主算是比较熟悉了，知根知底。他知道以他们的性子，不会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也就没隐瞒，压低声音答到:“北屿的。”
大叔点头没继续追问什么，看着我们问到:“这次需要些什么？”
“张叔，有涵眸果吗？”
“有！我就知道你需要这东西，特意给你留了最好的！”
“嘿嘿，谢谢叔。还有一个，清砂，您这有吗？”
张叔看着自己的小摊位，像是努力思考了一下，摇头道:“这东西太少见了，你去问问那边洪老头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老人抱臂坐在路灯下，闭着眼睛，倒是有些眼熟。看见他前面摆的四排木箱，我突然想起来，他就是我第一次来，卖我霂瞳草的老人。
“洪爷爷。”
老人闻声张开眼睛。
“清歌啊！”他笑着跟韩清歌打了个招呼，而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第一次见，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这次见就不一样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
“乖乖哩，”他突然开口，倒是把我吓一跳，“别怕，你我都是江湖上的药医，我不害你。”
他将枯瘦的手从怀里抽出来朝我勾了勾，让我凑近些。
“人有没有心，我不知道，可这一草一木，都是有心的。”他说得很慢，声音颤颤巍巍的，像是在我耳边耳语，“小姑娘，只有有心的人，才能唤醒中草药的心。”
我似懂非懂。
他却没有回应，反倒往后仰了仰头问我:“想要些什么？”
“清砂。”
老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在最底层找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些青褐色小块儿的石子。
“我只有这些，你全拿去吧。”
我刚要掏钱，老人摆手。
“不收你钱。这玩意儿本来也不是什么消耗品，是为了把药的魂儿引出来。这包不是新的清砂，我用了几十年，现在老了，给人看不了病，不如给你拿去用。”
我看他不像是客套，推脱了几下便收下了。
韩清歌还买了些别的。
临走前老人又叫住我:“孩子，山间草木都有仁心，医者怀仁心才能以草木济救苍生……”
我拿着清砂，愣愣地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所谓的草木之心，是在说什么呢？什么才算是医者仁心？是悬壶济世，还是苍生己命？
我清楚得很——
我救不了苍生，也救不了世。
我做不了救世主，不能让全天下的百姓免除病痛。
我的能力太有限了，竭尽所能也仅仅只能救治寥寥几人，留不住想留的人，治不了要治的病，在生死顽疾面前感到深深的无力。
但我自觉我是怀仁心的。
包括楚云馆那次。
我从来没杀过人，收了龙形的我连龙渊都没顾上，立刻就去查看了钟麟派掌门人的情况。
我没出拳。
更不可能杀人。
我检查的时候，钟麟派掌门的身上只有外伤，经脉正常，气息平稳。
如果我没猜错，所有不寻常的事情，都发生在我走后。
上次从唐易帮我套的话里，我可以确定，楚翎崎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但我需要证据。
他到底做了什么，能在一夜之间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还把锅扣在我脑袋上。
我受够了“杀人犯”的罪名，师父不帮我，那我就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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