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花家他再急,也得睡觉不是?今晚还是先洗洗睡吧。
龙渊跟我互道了晚安,我便出了里屋。
柒安靠书桌坐着,胳膊半支着头,背对着我。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刚想过去认个错,发现他竟已经是睡着了。长睫毛覆在眼睑上,胸口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我正要凑到他脸前仔细瞧瞧,却不料那双眸子忽地张开,一双黑曜石般的瞳正撞上我的眼。
他下意识出拳,我忙往后退。待他眯了眯眼,看清面前的人是我后,才勉强收了拳,他那双略带警惕的眸子霎时间恢复了淡漠。
他起身去了里屋,连理都没理我。
“那个……我……对不起……”到嘴边的话,又断断续续咽了回去。
柒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关了门。
既然这样,还是明天再说吧……
黑暗里,辗转反侧,胸口的龙纹还在隐隐作痛。事实上,从那次楚门的事情之后,龙纹的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一直在加剧。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龙纹总能够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一定的帮助。
就像今晚,我很清楚,仅凭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从那个白衣少年的手中夺回龙凤刃。但我做到了,并且是在一种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到的,这大概就是龙纹的力量。
一开始,我想方设法想要把龙纹去除,可后来有一天,我读到了雨果的一句话:
“让自己的内心藏着一条巨龙,既是一种苦刑,也是一种乐趣 。”
于是,我看开了。龙纹也因此理所当然地待到了现在。
次日中午放学,我自己打过饭往宿舍跑。
柒安果真一上午都没理我,甚至坐到了教室的另一个角落。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什么失恋了、分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柒安却像是没听到,低头看着那本他已经看了三节课却一页也没有翻的课本。
我忙着给伤口换药,龙渊就坐在一旁狼吞虎咽。
饭后,趁大家都还没睡,龙渊打响了电话。
“嘟嘟嘟——”
龙渊清了清嗓子,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准备跟花老爷速战速决。
“咚!咣!哎哎,咳嗯……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一接通,先是一阵叽里哐啷的嘈杂声,我和龙渊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您好,我是……”
“噢噢,我知道了,是花府请的医生吧?龙婉,对不对!”
嗯……这人怎么打起电话来比我还激动,性别都还没弄明白呢,就敢乱猜……不过听他的声音挺清亮,应该是个年轻人。
龙渊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看我一眼,我指着电话朝他使劲点头。
“啊,是。”
“哎呀,可等到您的电话了。我是花府的……管家,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
“您好,请问,花府那边儿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过去?”
“都行!”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听到电话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人可能是离电话较远,声音听不真切。
但我还是听出,他说:“怎么能都行呢,咱不得好好准备……”
这话是说给刚才那个人的,于是电话里的人连忙改口:“对,今天是周四,要不……就周五吧,你们夜里到比较合适。”
“好。不知道可否方便说一下花府的具体地址?”龙渊看一眼门外,柒安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也在听着电话。
“啊对对,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花府啊……西平省春城市你知道吧?就在春城市最东头,花镇。你们坐高铁到春城以后,直接倒大巴往花镇来就行,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行……”
“那咱就明天晚上九点半,花镇不见不散喽!”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已经传出了忙音。
“你记明白了吗?”龙渊问我。
“大……大概吧。”
“记明白你个鬼啊!你要能记明白,那牛都会飞了!等下啊,我先把信给师父发过去看看。”
龙渊开了微信。
“你看看,师父这刚学会用微信,新鲜,一天天四五十条消息!”他说着把信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关了手机,龙渊看着我嘟囔:“这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成天傻乎乎的,自己又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儿。唉,可惜我没法陪你去。不像某个人,成天闲着没事干!”最后一句龙渊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偷瞄几眼门外,想看看柒安的反应。
只是,柒安那儿,没反应……
龙渊又提高音量:“婉儿啊,看看你那个冷血又无情的师兄哦,他居然忍心看你一个人迷失在火车上,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没那么傻。”我抗议。
“别说话!”他咬着牙低声威胁我,抬头继续朝门外嚷到:“怎么会有这么冷酷的人啊,忍心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独自出门,他真不是个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