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治不好的话,我是说如果,那我们也愿意养着她。毕竟,她这种情况以后组成家庭会很对不起对方……”
深夜,我猛地惊醒。
又来了,又是这个梦。食指揉了揉泛着疼的太阳穴,黑暗的环境中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几年前的事情无数次在梦中出现,这感觉可不太妙啊。
当我以新的身份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自信开朗,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
椰奶味。是我对她的印象。
我喜欢把人的特点和什么东西联系起来,比如某种味道或物品。因为这些死板的东西,远比善变的人类好理解多了。她察觉到我这个奇怪的习惯时笑了很久,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很生动,也更容易了解一个人。
谁能想到呢,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一对杏眼瞳仁清亮可以映出人来,黑框眼镜秀气的夹在小巧的鼻梁上,软糯的声音却总是有爽朗的笑声,单薄的身子总是挎着撑不起来的大号外套兜风,成绩优异,喜欢小动物,画画的画风都可可爱爱,热爱乱七八糟的零食跟邻居都能唠嗑。
这样的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腕满是刀痕。若不是感觉她有时无意中显露出来盖在甜奶味下的味道有些熟悉,我大概也不会去接近她。
是那种很熟悉的无力感。淡淡的迷茫中和她的开朗,像散发着棉花糖味道的蜘蛛丝。
薄薄的一层,却粘稠得脱不掉。
我接近她,没有目的的伴在她左右。我深知这种感受,偶尔在她向我诉说时替她描述出来,她便认为我是真的懂她,一来二去,成了知己。
但我还是心疼她,虽然我也曾这样,直到现在随身的包里仍有小刀和包扎用品。那时候我身边没人,刚从组织出来不会处理世事,各种出人意料的变动往往把我绕进去。
最怕突如其来的感情。
我一直独处,慢慢摸索,终于明白了动感情是大忌。一旦对某人产生了依赖,就会被其牵动情绪,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到事情里从而影响结局。
感情这种东西可有可无,我还是喜欢做事凭兴趣。把所有结果都预料一遍,挑感兴趣的走向去推动,谁知道会引发什么呢?
夜晚,负能量,小刀,天台。
一样的场景,她去了医院,我陪着,带走一纸证明。薄薄的药片夹在包里,她舒了一口气看着我,柔柔的开口:
“太好了,是病,不是矫情。”
我讨厌去医院,讨厌心理医生那种能把你看穿的眼睛。因为我也喜欢这样,所以我有很多秘密。
被窥视的感觉,我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睛。
看着放松平静的她,我面无表情。
我和她不一样,只要我不去医院,我就没有病。
她的父母一直觉得我很好,尤其是得知我愿意陪她来医院,他们觉得我很温柔很善良愿意一直陪着她。
于是在她去做各种测试时拉着我倒苦水,成年人的慌张无措又一次展现在我面前。
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我听着,安慰着。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否则我该如何开口,我一直和她有一样的想法;我该如何开口,我能理解她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我该如何开口,她的病源在你们身上。
他们已经很可怜了,把我当成她唯一的支援。
就这样吧。治不好的。
该来的时候还会来,翻江倒海将人淹:没永远沉溺下去。
这不是海,是沼泽。
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旁观者,也随时可以是帮凶。
我要怎么开口,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