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云,一张琴,一壶酒,两个人。精致典雅的静室里,蓝湛指尖下意识的在琴首处轻寰旋了几下平复心情,弹着从不离身的七弦琴,回眸看一眼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眼中柔和更甚。
清晨,魏婴醒来时已在云深不知处的静室。
耳边熟悉地琴声绵绵,淡淡的檀香温柔弥漫整个房间,阳光透过花窗落在地上,精致不凡的装饰,所有一切都似曾相识....
抬眼望去一人一琴,一缕檀香,一曲熟悉地姑苏调......
眼前人没束发冠,少了许多冷厉,多了温柔和忧伤,当年那个人称姑苏双壁的含光君也褪去了青涩模样,如今自己觉得真正的少年时光,始于云梦莲花坞、忠于天子笑、葬于不夜天。
“16年了,像梦一场。”
“你醒了”蓝湛用尽了平生的温柔和笑脸。
魏婴慢慢做起来靠在床头,眼里除了疲惫、无奈,没有欢喜,两行清泪滑落......
“没想到,还能活着。”
“那日见你坠落山谷,江澄坚持要到悬崖底下寻你,却只见是森森白骨。”
“那你呢?你有去找过我吗?”魏婴苦涩地看着蓝湛问道。
“三年后,我去过,却是连白骨都没了”。
“为何是三年后?”魏婴失望难过一问再问。
魏婴这一问,蓝湛的心随着抚琴的手停止跳动。
“这十六年来......”
“这十六年来,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你信吗?”魏婴没等蓝湛说完便接过话。
“我信你。”蓝湛坚定有力地回答。
魏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蓝湛这三个字,字字落地有声,今日说出来,却是晚了十六年,有些苍白无力.....
“蓝湛,不过那个时候你真的信我吗?”魏婴落寞地问道,略带嗤笑。
就在这一瞬间,房间一片静默......
两个阔别十六年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早已历经风和浪,有些话说与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刻岁月静好。
魏婴或许是太累了,暗自伤怀一阵后,便沉沉地睡去了,蓝湛一夜无眠精心地抚琴到天亮。
翌日,天微曦。
魏婴还在熟睡中,蓝湛默默看了半天,内心隐隐作痛,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恣意的少年,被世人一步步逼成人人喊打的夷陵老祖,最后心身惧死不夜天......
那些年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坚定的信任他,那些年共同誓死守护的诺言,最后是自己负约,悔恨交加问灵十三载,终于等到魏婴归来,内心百感交集....
一个时辰后,魏婴醒来走出房间,外面晨光正好,温暖拂面,十六年了,云深不知处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原来熟悉的样子,眼前地上自己曾跪过的地方是那么清晰,耳边又传来和师姐、江澄在听学结束离开云深打闹的声音,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师姐、江叔叔,一切都没有了.....
转角路过藏书阁,往日同蓝湛抄书共处一室,自己给蓝湛画了画像,用珍品春宫图换了他的书,气得蓝湛第一次发火喊他滚,所有一幕幕全涌进记忆里.....
回头竹林边,栅栏处两只雪白的兔子正亲热地嘴对着嘴吃东西,魏婴开心地笑了“小兔子,还记得我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被养在这里啊,蓝湛那个小古板不是不喜欢你们吗?”
魏婴逗弄片刻小兔子,信步来到冷泉,便见蓝湛在冷泉沐浴,会心笑了一下,快走两步便猛然看见蓝湛肩胛上赫然醒目的道道诫鞭,魏婴惊呆了!
蓝湛听见脚步声过来并未起身穿衣,慢慢转过身。
“烙铁痕!”魏婴震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印痕和自己的位置一模一样!
蓝湛迅速穿好衣服来到魏婴面前。
“你醒了”
“蓝湛,你身上的诫鞭?”“你向来是世家子弟的楷模,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要受到这么重的处罚?”魏婴急切的问道,“你回话!”
.......
蓝湛千言万语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魏婴的心一阵阵楚痛,太多疑虑扑面而来。
蓝湛自小就是各大仙门世家子弟的楷模,从未行差踏错,他是蓝老先生一生的骄傲,为何使得他们下狠心重重处罚他?
胸口温氏的烙铁痕是怎么回事?那些年的痛是如何挺过来的?莫不是因为......
太多想要问清楚的,可蓝湛这个小古板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蓝湛,能不能破例一次主动告诉我啊?
魏婴意难平!
蓝湛低眉心中难安:
十六年如梦一场,携琴一曲在姑苏云深等你,我的琴音里是你的悲欢,你可知我的心酸?
魏婴你想要知道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年我受的所有的苦也不重要了,如今我唯一想要告诉你的只是:这十六年我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