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寒冷的风舔舐过墙垣的苍苔。
江南刚刚入了冬,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萧条之色。没入冬之前,江南也不是这番模样,他与他之间也没那么多芥蒂。
顾玄拥了厚重的狐裘,手边挽着棉衣,传过回廊。满地残叶,只有廊边的长青木枝叶苍翠。
天边还下着小雨,天公十分不应景地把本温柔似水的江南,显得更是凄惨。
随着“嘎吱”一声顾玄推门而入,昏暗的房间里,潮湿空气中混着霉味。
他把棉衣披在蜷缩在床榻白衣少年的身上,冷风吹过半掩着的木窗,拂起顾玄身后的帷帐。
“主公仍要固执己见?”他垂眸含笑着。
燕然猛地扯下棉衣,恶狠狠地瞪着眼,用命令的口吻道:“你滚!”
顾玄幽幽一笑,不紧不慢地理了理长袍,单膝半跪着:“臣谨遵将军之言,日后主公起居出行,不可离开半步乱世之中,切要注意,您让我滚,做不到。”
“那你最好认同我的选择!”燕然踉跄地退到窗边,“唰”地一下从枕下抽出一把弯刀,窗外微光依稀可见刀上的“燕”字。
刀光映得少年脸色苍白,“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燕”刀是国之重器,可呼佣百万大军,相当于大燕的半个军权。
这是国家的权柄,却最终被流落他乡的主公保管。
“他抛下一切只为一个女人,我、不、相、信。”燕然含着眼泪,一字一顿地说着。
燕然依旧记得那个被他称为将军的男人从小就陪着他,那时候的大燕还在父皇的掌权下一片繁荣。
燕然生于皇室,迟早有天会继承主公的位置。他的童年在学习中度过,也不由地冷清。
将军为父皇,为大燕一生戎马。捷报纵马而来,凯旋回朝,那时的燕然望着兵马从十里长街归来,红墙青瓦的宫中多了几分热闹。
比起父皇来将军却不一样,他向往着将军的戎马一生,以至于可以让他强大到保护所有人。
将军比燕然想象中温柔,在他闲暇之余,燕然会找他学习兵法。而将军也会讲起他在战场上的一切。
鲜衣怒马曾少年。将军很认真的对燕然说:“战场上兵法固然重要,但有时候,也会赌那么几分运气……”
卸下一身甲胄的将军,显得格外温柔,他清澈的双眸望向燕然,白皙的双手揉了揉燕然的脸颊,“您放心,臣会护您一世周全。”
“将军说他累了,找到一个佳人共度良生。”顾玄站起身来,逆光里的微笑渐渐模糊。“主公还太小,又怎知人世情爱。”
燕然泪水滚落,砸在衣袖晕开。“你滚,你滚!”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臣谨遵将军之言,护主公一世周全。”
顾玄微笑着,燕然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被他抱着,燕然想推开他,却没得半点力气。他小小一团似的被他抱在怀里,箍住他的脖颈,恶狠狠地说:“顾玄,我若回燕掌权,必要你生不如死。”
顾玄轻垂下的眼睫如栖息的蝶翅,在他耳边温柔道:“主公气生完了吗?”
燕然不理会他。
“臣的命,始终在主公手里。”
寒雨依旧下着……